感染后睡眠综合征：以长新冠为例的中枢神经机制与临床启示

《Sleep》：Post-Infection Sleep Syndrome: Long COVID as an Example

本刊推荐：为阐明感染后睡眠障碍的病理机制，研究人员以长新冠(Long COVID)为典型模型，提出"感染后睡眠综合征(PISS)"新概念。研究发现长新冠失眠患者存在快速眼动睡眠无肌张力缺失(RWA)、脑干功能障碍等特征性多导睡眠图改变，提示中枢神经系统广泛受累。该研究为感染后神经精神后遗症的早期诊断提供了生物标志物，对建立长期随访体系具有重要临床意义。

　　

当新冠病毒席卷全球三年后，医学界逐渐意识到这场大疫情留下的"长期阴影"——长新冠(Long COVID)综合征。在众多后遗症中，睡眠障碍尤为突出，患者常主诉严重的失眠、过度嗜睡、生动梦境甚至梦境演绎行为。这些症状不仅严重影响生活质量，更可能隐藏着神经系统受损的警示信号。传统观点常将此类问题归因于心理应激，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感染本身可能直接触发中枢神经系统的免疫炎症反应。

为系统阐释这一现象，哈佛医学院附属贝斯以色列女执事医疗中心的孙浩奇等学者在睡眠医学权威期刊《Sleep》发表综述，首次提出"感染后睡眠综合征(PISS)"的整合性概念。研究人员通过分析长新冠患者的睡眠特征，发现此类综合征具有明确的神经生理学基础，可能成为神经退行性病变的早期生物标志物。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对150例患者进行多中心匹配队列研究（分设新冠后失眠组、疫情期间非感染失眠组和疫情前失眠组），采用多导睡眠图(PSG)量化睡眠结构参数，重点分析快速眼动睡眠无肌张力缺失(RWA)等特征性指标；结合国际患者症状调查数据库(n>3000)进行流行病学验证；通过高场强磁共振(7T MRI)和定量磁化率成像等技术评估脑干、白质等神经解剖结构变化。

主要研究结果：

睡眠结构改变的特征

Ibrahim等研究发现，与对照组相比，长新冠失眠患者虽在经典睡眠参数上无显著差异，但表现出三大特征性改变：REM期肌张力失抑制发生率增高41%，夜间平均心率提升12次/分，N3期慢波睡眠持续时间缩短28%。这些改变与研究者临床观察的长新冠睡眠项目数据高度吻合，提示存在特定的神经生理学损伤模式。

中枢神经多系统受累证据

脑干功能障碍表现为RWA增加与快速眼动密度升高，伴有特征性血氧饱和度下降（尤其在REM期）和心率的变异性异常。皮层水平可见α波侵入N3期深睡眠，丘脑-皮层环路则表现为睡眠纺锤波与慢波振荡耦合异常。神经影像学进一步证实，胼胝体、额叶白质及壳核、左丘脑等灰质区域存在微观结构改变。

与经典感染后睡眠障碍的关联

研究追溯了感染后睡眠障碍的百年研究史，从冯·埃科诺莫病相关的下丘脑性嗜睡，到单核细胞增多症后的嗜睡综合征，直至新冠感染触发的克莱恩-莱文综合征复发案例。这些跨时空的临床观察共同指向病毒感染可能通过免疫交叉反应破坏睡眠-觉醒调节中枢。

药物混淆因素的辨析

针对抗抑郁药物可能诱发RWA的争议，研究特别指出实验设计已通过组间药物匹配排除干扰，证实观察到的RWA改变是疾病本身特征而非药物副作用。但临床中确实存在抗抑郁药诱发的REM睡眠行为障碍(RBD)案例，需注意鉴别诊断。

研究结论强调，长新冠PISS中普遍存在的RWA现象可能预示进行性神经损伤风险，建议将伴有梦境演绎行为的患者纳入长期随访登记系统。尽管目前自主神经功能检测、皮肤α-突触核蛋白活检或多巴胺转运体(DaT)扫描尚未成为标准临床流程，但这些生物标志物有望为早期干预提供窗口期。该研究不仅建立了感染与睡眠障碍的因果联系框架，更开创了从睡眠角度监测神经退行性病变的新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