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绿地对老年人心理恢复的影响：基于主观感知的视角

《Frontiers in Public Health》：Impact of urban green spaces on mental restoration in older adults: a perspective based on subjective perception

老年人城市绿地感知感官维度与心理健康恢复关系研究。通过南京五处公园问卷调查389名老年人，运用感知感官维度量表（PSDs）和简化注意力恢复量表（PRS-11），发现文化、社会、物种丰富和宁静四个维度显著促进心理健康。性别差异显示社会维度正向影响男性，宁静影响女性；年龄分层表明60-69岁群体物种丰富度更有效。研究提出需结合文化元素、社交空间和自然景观设计，特别关注女性安全需求和高龄群体认知变化，为SDG3目标提供环境支持路径。

　　城市绿色空间对老年人心理健康的影响是一个日益受到关注的话题，尤其在人口老龄化加速的背景下，城市环境的优化对于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至关重要。近年来，许多研究探讨了自然环境对心理恢复的积极作用，特别是在缓解压力、改善情绪以及促进认知功能恢复方面。然而，现有研究在某些方面仍存在局限，尤其是在如何准确衡量老年人对绿色空间的感知体验，以及如何根据年龄和性别差异来设计更具针对性的绿色空间方面。因此，本研究通过调查中国南京市五个不同类型的绿色空间，深入分析了城市绿色空间的感知感官维度（Perceived Sensory Dimensions, PSDs）如何影响老年人的心理恢复，并探讨了性别和年龄对这种影响的调节作用。

### 城市绿色空间与心理恢复的关系

城市绿色空间不仅是城市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居民日常休闲和放松的重要场所。这些空间通常包括公园、花园、绿道等，它们在提供自然环境的同时，也承担着社会交往、文化活动和身体锻炼等多重功能。心理学研究表明，自然环境对心理恢复具有积极作用，能够帮助人们从日常生活的压力中抽离，获得身心的放松。例如，Ulrich的“压力缓解理论”（Stress Reduction Theory, SRT）指出，自然环境能够通过引发积极情绪来缓解心理压力，从而促进心理恢复。而Kaplan的“注意力恢复理论”（Attention Restoration Theory, ART）则从认知角度出发，认为自然环境能够通过低要求的、自发性的注意力吸引，帮助人们恢复因长期集中注意力而疲惫的注意力资源。

这些理论为理解绿色空间对心理恢复的影响提供了重要框架。然而，随着研究的深入，一些新的维度逐渐被纳入分析，例如“感知感官维度”（PSDs），该理论强调个体在环境中通过多种感官体验获得的感知质量对心理恢复的促进作用。PSDs包括自然、文化、社会、宁静、空间、视野、庇护和物种丰富等八个方面，它们共同构成了绿色空间对心理恢复的多维影响。通过引入PSDs，研究能够更全面地捕捉老年人对绿色空间的主观体验，从而更准确地评估其心理恢复效果。

### 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本研究采用问卷调查的方法，选取了南京市五个具有代表性的中型公共绿色空间作为研究对象。这些空间包括绣球公园、古林公园、南湖公园、白马洲公园和正和公园，它们分别位于城市的内城区，且具有丰富的景观特征，如草坪、树木、灌木、湖泊、广场和人工装饰等，能够满足PSDs的评估标准。研究团队于2024年9月5日至30日期间，对年龄在60岁及以上的老年人进行了面对面的访谈，每次访谈持续约3小时，调查内容涵盖老年人的基本信息、对绿色空间的感知感官体验以及心理恢复程度的评估。

问卷采用7点李克特量表进行评分，其中PSDs的每个维度都对应一个具体的感知属性，例如文化维度涉及空间中的装饰性元素，如雕塑、喷泉、亭台楼阁等；社会维度则关注空间中的人际互动机会；物种丰富维度强调绿色空间中动植物的多样性；宁静维度则反映空间的安静程度和环境的平和感。此外，研究还采用了简化版的“心理恢复量表”（Perceived Restorativeness Scale, PRS），该量表由Hartig基于ART理论开发，用于评估环境对心理恢复的潜在能力。PRS包括四个主要维度：吸引性（Fascination）、远离感（Being Away）、连贯性（Coherence）和范围感（Scope），分别对应个体对环境的注意力吸引、与日常生活的心理分离、环境的逻辑性和整体性以及空间的广阔程度。

### 研究结果与分析

研究结果显示，PSDs中的文化、社会、物种丰富和宁静四个维度对老年人的心理恢复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其中，文化维度对心理恢复的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对老年人精神需求的满足上，通过景观中的文化元素，如雕塑、喷泉、亭台楼阁和异域植物等，能够激发老年人的感官体验，增强其对空间的情感认同。社会维度则在促进老年人之间的互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尤其是在中国，老年人倾向于在开放的绿色空间中进行社交活动，如下棋、聊天等，这些活动有助于缓解孤独感，提升心理舒适度。物种丰富维度则通过增强绿色空间的生态吸引力，使老年人能够更专注于自然景观，从而减少因过度集中注意力而导致的认知疲劳。宁静维度则强调绿色空间的安静氛围和环境的平和感，有助于老年人从繁忙的生活中抽离，获得心理上的放松。

进一步的性别差异分析显示，社会维度对男性老年人的心理恢复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庇护（Refuge）维度则对女性老年人更有利。这可能与性别在社会互动和心理需求上的差异有关。男性老年人通常更倾向于参与集体活动，而女性老年人则更关注环境的安全性和私密性。因此，在设计绿色空间时，应充分考虑性别差异，为男性提供更多的社交空间，同时为女性创造更具庇护感的环境，如围合式空间、遮蔽设施等。

年龄差异分析也揭示了不同年龄段老年人对绿色空间感知维度的不同偏好。对于60–7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文化、社会和宁静三个维度对心理恢复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而物种丰富维度则主要影响60–6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这一结果可能与老年人的感知能力和认知功能变化有关。随着年龄的增长，老年人的感官和认知能力可能会有所下降，因此他们对复杂和丰富的自然景观的感知能力可能不如年轻群体。然而，对于60–69岁的老年人，他们的认知能力相对较强，能够更好地感知和欣赏绿色空间中的物种多样性，从而获得更多的心理恢复效果。

此外，研究还发现，教育水平和绿色空间使用频率在不同年龄段的老年人中对心理恢复具有不同的影响。对于60–6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较高的教育水平与更强的心理恢复能力相关，这可能是因为教育水平较高的老年人具有更强的环境感知能力和心理调节能力。而对于70–7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教育水平与心理恢复能力之间呈现出负相关，这可能与认知能力的下降有关。同样，绿色空间的使用频率也与心理恢复能力相关，较高的使用频率能够增强老年人对绿色空间的熟悉度，从而提升其心理恢复效果。

### 讨论与启示

本研究的结果为城市绿色空间的设计提供了重要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首先，城市绿色空间的设计应注重文化元素的融入，通过景观设计增强老年人的情感认同和精神满足。其次，社会互动空间的设置对于男性老年人尤为重要，应鼓励更多社交活动的开展，以提升他们的心理恢复能力。同时，绿色空间的宁静氛围和庇护感对女性老年人具有更大的吸引力，因此在设计时应注重空间的私密性和安全性，以满足女性老年人的心理需求。

此外，物种丰富维度对60–6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这表明在这一年龄段，绿色空间的生物多样性能够有效促进心理恢复。然而，对于70岁以上老年人，这一维度的影响减弱，可能是因为他们对复杂自然景观的感知能力下降。因此，在设计绿色空间时，应根据老年人的年龄特点，合理配置植物种类和景观布局，以确保不同年龄段的老年人都能从中受益。

研究还指出，城市绿色空间的维护水平对心理恢复具有重要影响。一个维护良好的绿色空间不仅能够提供良好的感官体验，还能增强老年人的安全感和舒适度。因此，在城市规划和管理中，应加强对绿色空间的维护，确保其环境质量，从而提升老年人的心理恢复效果。

### 局限与未来研究方向

尽管本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实证依据，但其研究方法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首先，本研究采用的是横断面设计，无法准确判断绿色空间对心理恢复的因果关系。因此，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纵向研究设计，追踪不同时间段内老年人对绿色空间的使用情况及其心理恢复效果的变化。其次，研究样本主要来自绿色空间的使用者，这可能导致研究结果的偏差，因为频繁使用绿色空间的老年人可能对环境更加敏感，从而获得更大的心理恢复效益。因此，未来的研究应扩大样本范围，纳入绿色空间的非使用者，以更全面地评估不同人群对绿色空间的心理恢复体验。最后，本研究仅针对南京市的绿色空间，未来的研究可以扩展到更多城市，以验证研究结论的普适性和地域差异性。

### 结论

本研究通过调查南京市五个绿色空间的感知感官维度，发现文化、社会、物种丰富和宁静四个维度对老年人的心理恢复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从性别角度来看，社会维度对男性老年人更有效，而庇护维度对女性老年人更具意义。从年龄角度来看，文化、社会和宁静维度对60–7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具有普遍的正向影响，而物种丰富维度则主要影响60–69岁年龄段的老年人。这些发现为城市绿色空间的优化设计提供了重要的参考，有助于构建更具包容性和健康促进功能的绿色空间。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索不同地区、不同季节以及不同人群对绿色空间的心理恢复体验，以实现更全面的环境干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