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绿色”金融研究：整合社会经济视角以应对金融气候治理的挑战

《Finance and Society》：Reassembling ‘green’ finance scholarship

本文针对绿色金融研究的碎片化现状，呼吁整合社会经济研究以深化对金融气候治理的理解。研究人员通过分析现有研究的断层线（如分析层次、规范立场等），提出了三项整合路径：整合宏观与微观分析、将绿色金融政治视为知识竞争、以及探讨研究者的能动性与规范性。这项研究对于构建一个共享的、批判性的绿色金融研究领域，以应对日益严峻的社会生态危机具有重要意义。

　　

面对不断升级的气候危机和日益频繁的极端气候事件，资本主义的可持续性受到广泛质疑。然而，金融业高层却提出，资本主义必须解决这一生存威胁。自2015年《巴黎协定》以来，一种被称为“绿色”金融的现象被大力推向制度现实。它被一些人视为对现代增长、榨取主义和积累循环的混乱修正，而被另一些人则视为对其有害经济结构和行为的必然纠正。绿色金融最初被吹捧为填补工业气候和环境政策空白的手段，最近则主要被宣传为填补公共财政留下的气候融资缺口的方法。无论如何，在绿色金融支持者眼中，它承诺拯救地球，同时也拯救金融市场本身乃至整个资本主义免于社会和物质消亡。然而，围绕绿色金融的社会经济研究目前处于相当碎片化和割裂的状态，这削弱了其有意义地参与绿色金融事业的能力。

在这篇发表于《Finance and Society》的论坛导言中，研究人员Julius Kob、Matthias Taeger和Katharina Dittrich将绿色金融理解为“金融气候治理”，以突显金融部门自诩为地球气候的合法且有能力的管理者这一主张。这种治理主张及其实现理想环境条件的承诺，使绿色金融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研究对象。但作者观察到，绿色金融研究正沿着分析层次、规范立场或学术结构等多种断层线日益碎片化。他们呼吁“重组”绿色金融学术研究，认为需要更具整合性的方法，并提出了本论坛的核心问题：社会经济研究中的哪些整合性举措可以增强我们对绿色金融的理解和判断？

为开展研究，作者主要采用了文献综述和概念分析的方法，系统梳理了近年来政治经济学、政治学、经济与社会学、人类学、地理学以及管理、组织和会计研究等领域关于绿色金融的广泛文献，识别出导致研究碎片化的主要断层线。基于此，他们提出了三项整合性举措作为本论坛的贡献。论坛源于2024年在华威大学举办的一次研讨会，旨在连接绿色金融研究中的多种视角，探索跨学科方法的潜力。

整合宏观与微观分析

第一项贡献由Ausserladscheider等人（2025年）提出，专门针对分析层次上的断层线。他们批判性地借鉴政治经济学的“三个I”（制度、利益、观念），提出了一个通过“三个C”——建构、裂痕、互补性——来审视绿色金融的视角，以捕捉微观基础与宏观结构如何协同运作。在微观层面，绿色金融通过不同行动者之间的互动被建构起来，这些互动促进了金融治理和资本流动的宏观层面转变。绿色金融作为一个在微观和宏观维度与过程交汇处被积极制定和塑造的现象而出现，欧盟分类法等案例即证明了这一点。关注裂痕可以分析宏观结构转变（受地缘政治动态和制度配置影响）如何与微观基础活动相互塑造，从而在金融内外形成新的联盟与对立，例如围绕欧盟委员会综合立法或NGFS的互动斗争与结果。在不同的活动领域和背景下，新的制度和行动者互补性得以出现。绿色金融如何改变金融市场与政治经济机构的关系以及跨越国民经济体的方式，影响着我们对资本主义多样性的理解。这与微观层面上行动者格局的变化以及新行动者的出现形成互动。通过提出并联系这三个C，作者观察到绿色金融作为金融气候治理，在一个充满创造、争论和联盟的领域中出现，行动者、制度和系统在社会生态危机中，于资本主义再生产结构内 navigating 和协商环境要求。他们认为，以这种方式整合分析层次，可能有助于促进跨越方法和学科边界对这一现象形成更共享的理解。

将绿色金融政治视为知识竞争

第二项贡献由Taeger等人（2025年）提出，聚焦于知识在金融气候治理中的作用。他们认为，将绿色金融的政治理解为知识竞争，可以揭示不同理论传统之间的互补性并弥合分歧。这些理论传统通常与特定学科（如各种形式的经济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经济地理学、批判管理研究）以及不同的分析层次相关联。因此，该贡献利用知识竞争作为整合性概念，直接应对了上述两个断层线。具体而言，鉴于知识、无知及其物质化在金融市场组织和治理中的关键作用，作者将知识既视为政治的论坛，也视为政治的手段。他们阐述了这一概念化如何在上述不同分析层次和遵循不同理论传统的情况下，为绿色金融政治提供见解：例如，在追踪精英传播和合法化塑造治理体制的特定观念时；在关注市场设备的设计和使用，以及它们如何转化其所声称代表的世界的特定计算建构时；在质疑金融组织如何生产和接受某些类型的知识以推进其利益时；在审视意识形态和想象性俘获在气候和生态紧急状态下稳定金融资本主义的作用时。该贡献最后指出了由知识竞争这一整合性概念所揭示的不同分析和理论方法之间的连接组织。

探讨研究者的能动性、情感与规范性以应对停滞

第三项贡献以绿色金融声称带来变革（即实现理想环境条件）的承诺与许多研究者观察到的停滞（即金融资本主义结构特征的再生产）之间的张力为出发点。Dittrich等人（2025年）指出，面对停滞不仅会引发研究者的挫败感和绝望等情绪反应，也使其规范立场变得更加突出，并从根本上提出了关于研究者能动性的问题。通过联系研究者的能动性、情感和规范性，该贡献直接应对了社会经济学术中处理规范性的不同方式这一断层线，以及由对学术导向工作与影响力导向工作的不同优先排序所造成的断层线。借鉴路径和路径制定的隐喻（这在多个学科中一直是富有生成性的思考工具），作者概述了不同类型的能动性，以帮助研究者沿着不同的变革路径确定方向。作者认为，当研究者对其观察和体验到的停滞感到沮丧时，科学中立性对研究者并无益处。相反，他们主张，反思研究者在仍具可塑性的绿色金融政治经济议程中可以扮演的角色，并为明确讨论绿色金融研究中可见的多元规范立场创造必要空间，是至关重要的。他们预见，这样的反思和讨论可以为就具体而紧迫的问题进行集体创作创造机会，从而放大绿色金融社会经济学术的集体能动性。因此，该贡献就如何重组绿色金融学术的共同关切并创建既非单一也非分裂的集体视角提出了具体建议，这与本论坛的宗旨一致。

总之，在《巴黎协定》签署十周年之际，二氧化碳排放、极端天气事件频率以及环境和社会临界点的可能性持续上升。与此同时，金融业通过绿色金融日益提出治理主张，使其成为关键性的批判研究领域。面对气候变迁中资本主义的这些偶然性，将绿色金融理解为金融气候治理，旨在为阐明绿色金融现象的特殊性质、规模和重要性提供一个抓手，并支撑了将其作为一个独立研究对象的论点。通过提出整合性举措来重组绿色金融研究，将其对象阐述为一个共同的关切，这将是一项持续的、积极的任务，需要不断汇集集体的、多视角的参与和对绿色金融纠缠的判断。植根于对金融气候治理的开放性理解，本论坛提出的整合性举措是一次初步尝试，也是一项更广泛的呼吁，旨在聚集不同的研究团体围绕绿色金融这一共同关切，鼓励更明确地形成一个研究领域、规范话语的空间和政治参与的舞台。通过超越单纯学科间交流的局限，走向能够照亮构成绿色金融的不断演变的实践、过程、结构和设备的集体，我们必须以匹配社会生态危机的紧迫性和复杂性的速度和范围，对其形态形成更清晰、因而更具说服力的理解。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它为推动绿色金融学术研究超越碎片化，走向更具建设性的批判和集体 engagement 提供了概念框架和行动路径，对于应对当今时代最紧迫的挑战之一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