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性独角鲸同性社会性行为首次记录：无人机观测揭示北极鲸类社会交往新维度

《Behavioral Ecology and Sociobiology》：Same-sex socio-sexual interactions among male narwhal

本刊推荐：为揭示鲸类同性社会性行为的进化意义，研究人员利用无人机航拍技术对加拿大巴芬岛水域8头成年雄性独角鲸(Monodon monoceros)进行行为学分析。通过建立行为谱(Ethogram)量化发现所有个体均参与腹侧展示、生殖器摩擦等同性互动，首次证实该物种存在非繁殖期同性社交行为。这项发表于Behavioral Ecology and Sociobiology的研究为理解鲸类社会结构提供了新视角，对动物行为进化理论提出新思考。

　　

在广袤的北极海域，独角鲸(Monodon monoceros)以其独特的长牙结构闻名于世，这种神秘的齿鲸长期困扰着行为生态学家。由于观测条件恶劣，人们对它们的社交行为特别是性行为知之甚少。传统进化理论认为性行为应与繁殖直接相关，但动物界普遍存在的同性性行为现象对此提出了挑战。特别是在鲸类动物中，从座头鲸(Megaptera novaeangliae)到虎鲸(Orcinus orca)，同性社交行为屡见报道，唯独缺少独角鲸的相关记录。

2017年8月2日，加拿大渔业与海洋部的科研团队在努纳武特特伦布莱海峡(Tremblay Sound)的野外考察中，偶然拍摄到令人惊叹的一幕：八头成年雄性独角鲸正在进行复杂的同性社会性互动。这段长达494秒的无人机视频为理解这种北极特有鲸类的社交行为打开了新窗口。

研究人员采用多学科交叉方法展开研究。首先利用无人机航拍技术获取高空行为录像，通过ImageJ软件进行像素测量，以相对体长和长牙体长比(tusk to body ratio)作为年龄等级和雄性质量的评估指标。接着建立详细的行为谱(Ethogram)，借鉴白鲸(Delphinapterus leucas)行为分类标准，定义9种核心社会性行为包括身体接触、腹侧平行游动(parallel ventral swim)、生殖器摩擦(genital rub)等。所有行为通过BORIS v.7.10.5行为编码软件进行系统分析，计算科恩卡帕系数(Cohen's kappa coefficient)确保编码可靠性(k=0.798)。

相对体型与年龄鉴定

通过像素测量和相对体型比较，确认所有参与互动的个体均为成年雄性。体型最大的个体体长设为基准值1.0，其余个体相对体长在0.85-0.95之间，明显区别于途经的两头幼鲸(J1、J2，相对体长仅0.4)。长牙体长比分析显示成年雄性间存在细微差异，这可能反映个体质量差异。

社会性行为模式

时间序列分析揭示鲸群动态变化特征。最初八头雄性分成三组：AB配对、CD配对和EFGH四鲸组，随后逐渐融合成大群。所有个体都表现出高度社会性互动，最频繁的是身体接触(平均每次持续16秒)和腹侧展示(平均10秒/次)。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五头个体观察到阴茎勃起(erection)，其中四头进行了生殖器摩擦行为(平均持续5.4秒/次)。

互动网络结构

行为定向分析显示互动模式具有选择性。虽然身体接触是相互的，但腹侧展示和长牙接触(tusk contact)则呈现方向性。例如D只对C展示腹侧，而C则向B、D、E、F多个对象展示。生殖器摩擦多为单向进行，仅在C-D配对中出现双向互惠。记录到一次可能的插入尝试(B→A，116秒处)，但未观察到任何攻击性长牙使用。

这项研究首次证实独角鲸存在复杂的同性社会性行为，对理解鲸类社交进化具有重要意义。研究排除了幼鲸练习假说(所有个体均为成年)和季节性繁殖影响(行为发生在8月非繁殖期)，但社会凝聚力假说和优势等级协商假说仍需进一步验证。特别值得注意的是C-D配对展现的稳定互惠关系，提示独角鲸可能形成长期社会联结。

无人机技术为极地海洋哺乳动物行为研究带来革命性突破，未来结合卫星追踪(satellite telemetry)和长期个体识别，将能揭示这种行为的发生频率和社会背景。随着气候变暖对北极生态的影响，理解独角鲸的社会行为对其保护管理具有迫切意义。这项研究不仅填补了独角鲸行为生态学的知识空白，更为动物同性行为的进化解释提供了珍贵案例，启示我们超越繁殖中心主义视角，重新思考动物性行为的多元社会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