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与心血管疾病长期风险：基于瑞典总人群的社会因素与疫苗接种影响研究

《Nature Communications》：Covid-19 and cardiovascular disease in a total population-study of long-term effects, social factors and Covid-19-vaccination

本研究针对COVID-19后心血管疾病风险这一重大公共卫生问题，通过对瑞典409万40-75岁人群的队列研究，发现COVID-19与急性心肌梗死(HR=1.22)、肺栓塞(HR=4.31)等心血管结局风险显著相关。研究首次系统揭示了风险随时间变化的规律（0-14天风险最高）和社会经济因素对风险程度的修饰作用，为制定COVID-19后心血管并发症的精准防控策略提供了关键证据。

　　

当全球刚刚从COVID-19大流行的急性冲击中缓过神来，一个潜在的长期健康危机正悄然浮现——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SARS-CoV-2感染可能对心血管系统造成持久伤害。尽管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重症住院患者身上，但占感染绝大多数的轻症病例的心血管风险始终是个未知数。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病毒不断变异和季节性流行成为常态，准确评估COVID-19后心血管并发症的长期风险模式变得尤为紧迫。

以往的研究存在明显局限：多数聚焦疫情早期阶段，随访时间较短，且未能充分考虑疫苗接种状态和社会经济因素的作用。特别是关于轻症感染者的心血管风险数据极为有限，而这部分人群的预防需求可能最为广泛。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瑞典哥德堡大学的Malin Spetz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这项规模空前的总人群研究，成果近期发表在《Nature Communications》上。

研究人员利用瑞典独特的全民医疗登记系统，构建了一个覆盖409万余名40-75岁居民的观察性队列，随访时间从2020年1月至2021年12月。通过链接多个国家级登记库（包括患者登记、死因登记和疫苗接种登记），他们采用时间依赖的Cox比例风险模型，全面评估了COVID-19后各种心血管疾病的发生风险。

研究的关键方法包括：利用个人身份号实现精准数据链接；将COVID-19感染和疫苗接种状态定义为时间依赖性变量；通过多变量模型调整年龄、性别、出生国、收入、教育水平、共病和疫苗接种状态等混杂因素；按疾病严重程度（住院vs非住院）和不同风险期（0-14天、15-30天、31-90天、91-180天、181-365天和366-730天）进行分层分析。

COVID-19与心血管疾病风险的总体关联

研究结果显示，COVID-19感染与所有研究的心血管结局风险升高显著相关。在完全调整模型（模型3）中，风险比(HR)从急性心肌梗死的1.22（95%置信区间[CI]：1.14-1.31）到肺栓塞(PE)的4.31（95% CI：4.09-4.55）不等。深静脉血栓形成(DVT)的风险比为1.77（95% CI：1.66-1.89），心力衰竭(HR)为1.54（95% CI：1.45-1.64），缺血性卒中为1.38（95% CI：1.27-1.48）。这些关联在包括死因登记数据的敏感性分析中保持一致。

疾病严重程度的调节作用

按COVID-19严重程度分层分析显示，住院重症患者的风险显著更高，尤其是肺栓塞风险高达22.94（95% CI：21.52-24.44）。然而，轻症（非住院）感染者也表现出风险升高，缺血性心脏病(IHD)风险比为1.07（95% CI：1.01-1.13），深静脉血栓形成为1.41（95% CI：1.31-1.52），肺栓塞为1.78（95% CI：1.64-1.92）。死亡率分析显示，住院患者全因死亡率风险比高达10.77（95% CI：10.33-11.24），而轻症组为1.49（95% CI未显示）。

风险随时间的变化模式

感染后心血管风险呈现明显的时间依赖性模式。所有结局的风险在感染后0-14天最高（如肺栓塞风险比44.15，95% CI：41.12-47.40），随后逐渐下降。值得注意的是，部分心血管风险持续较长时间：急性心肌梗死、缺血性心脏病、心力衰竭、深静脉血栓形成、肺栓塞等风险在91-180天窗口期仍显著升高（HR 1.20-1.30）。更为重要的是，缺血性卒中、脑血管疾病、心力衰竭、深静脉血栓形成等风险在366-730天时间窗口仍保持升高。

社会因素的效应修饰

研究发现COVID-19与心血管结局的关联在社会经济弱势群体中更为明显。分层分析表明，男性、高龄、低收入和低教育水平人群中心血管风险升高更为显著。例如，在低收入群体中，COVID-19与脑血管疾病风险比为1.57（95% CI：1.43-1.72），而在高收入群体中为0.94（95% CI：0.85-1.04）。

疫苗接种的保护作用

尽管调整疫苗接种状态后风险关联依然存在，但交互分析显示疫苗接种具有保护效应。未接种疫苗的感染者所有心血管结局风险均升高，而接种至少一剂疫苗者的风险升高幅度有所减弱，表明疫苗对心血管可能具有保护作用。

这项研究通过大规模总人群数据，证实了COVID-19与心血管疾病风险增加的显著关联，且这种风险在轻症感染者中同样存在。研究首次详细描绘了风险随时间变化的轨迹，发现部分心血管并发症风险可持续一年以上。社会因素的分析揭示了健康不平等现象，弱势群体面临双重打击——更高的感染风险和更严重的心血管后果。

研究的公共卫生意义深远。随着COVID-19向地方性流行转变，大量轻症感染者的长期心血管风险管理成为重要挑战。研究结果强调需要对COVID-19康复者，特别是社会经济弱势群体，实施长期心血管监测和预防策略。疫苗接种的双重价值——既预防严重感染又减轻心血管并发症——也为公共卫生决策提供了重要依据。

从临床实践角度，医生应意识到COVID-19康复者，即使是轻症患者，也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危人群，需加强风险因素管理和早期干预。研究揭示的风险时间模式为临床随访时机提供了证据支持，感染后前半年可能是关键干预窗口。

该研究的局限性包括疫情早期检测不足可能导致轻症病例漏诊，未考虑重复感染的影响，以及缺乏生活方式因素数据。然而，多种敏感性分析结果的一致性增强了结论的可靠性。

随着全球进入后疫情时代，这项研究提醒我们，COVID-19的深远影响可能远超急性感染期。了解和管理长期心血管风险，特别是对弱势群体的精准干预，将是未来公共卫生体系面临的重要挑战。这项研究为应对这一挑战提供了重要的科学基础，强调需要将心血管健康纳入COVID-19长期管理策略的核心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