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细胞命名法共识指南：迈向模块化分类新范式

《Nature Reviews Immunology》：Guidelines for T cell nomenclature

为解决T细胞异质性日益复杂而传统命名法无法准确描述细胞特性的问题，国际免疫学家团队开展了T细胞命名法指南研究，提出了包含明确定义现有术语、要求作者在方法部分说明定义依据以及推出模块化命名新范式三大解决方案。该共识声明旨在增强文献透明度，为单细胞时代T细胞生物学研究提供更精准、灵活的描述框架。

　　

在免疫学领域，T细胞作为适应性免疫的核心组成部分，其分类方式的演变始终与技术进步和认知深化同步。从20世纪60年代首次区分的B细胞与T细胞，到70年代基于CD4和CD8共受体表达的亚群划分，再到90年代四色流式细胞术推动的记忆T细胞异质性研究，传统命名法通过“中央记忆T_CM细胞”、“效应记忆T_EM细胞”等有限标签试图概括细胞的迁移、功能和分化潜能。然而，随着单细胞RNA测序等高维技术的普及，研究人员发现T细胞在迁移能力、效应功能、增殖潜力和分化状态等维度呈现连续谱系特征，传统“一刀切”的命名方式不仅无法准确描述细胞特性，还导致文献中出现随意扩展定义和新创术语的混乱现象。这种命名危机严重阻碍研究成果的准确交流与比较，特别是对刚进入领域的学生和临床转化研究者造成认知障碍。

为应对这一挑战，2020年于加拿大班夫召开的基斯顿T细胞记忆会议专门举办命名法研讨会，集结领域内专家共同商讨解决方案。经过多年讨论与完善，由David Masopust和Rafi Ahmed主导的国际团队在《Nature Reviews Immunology》发表共识声明，提出三重指导原则：首先要求研究论文在方法部分明确说明T细胞亚群的实验定义依据；其次对现有常用亚群术语提供标准化定义和代理标记物参考；最具革新性的是提出模块化命名范式v1.0，将T细胞的生物学特性拆分为谱系功能、迁移特性、分化状态和抗原持续性等独立模块进行组合描述，取代将多种属性捆绑于单一亚群名称的传统做法。

研究团队通过系统梳理现有文献，为常用T细胞亚群建立了详尽的定义框架。针对主要T细胞受体αβ⁺(TCRαβ⁺)T细胞分化状态，明确定义了初始T细胞（naive T cell）、效应T细胞（effector T cell）、活化T细胞（activated T cell）、记忆T细胞（memory T cell）、无能T细胞（anergic T cell）和虚拟记忆T细胞（T_VM cell）的表型特征和鉴定标准。对于CD8⁺T细胞效应亚群，规范了短寿效应细胞（SLEC）、记忆前体效应细胞（MPEC）、早期效应细胞（EEC）和长寿效应细胞（LLEC）的标记物组合。CD4⁺T细胞辅助亚群方面，统一了T_H1、T_H2、T_H9、T_H17、滤泡辅助T细胞（T_FH）、调节性T细胞（T_reg）及其众多亚类（如胸腺来源的tT_reg与外周来源的pT_reg）的定义标准。记忆T细胞亚群部分，详细说明了T_CM、T_EM、T_EMRA、组织定居记忆T细胞（T_RM）、外周记忆T细胞（T_PM）和干细胞样记忆T细胞（T_SCM）的鉴别要点。特别针对慢性感染和肿瘤环境中关键的耗竭T细胞（T_EX）谱系，明确了祖细胞耗竭T细胞（T_PEX）、中间耗竭T细胞（T_EX-int）和终末分化耗竭T细胞（T_EX-term）的分子特征。固有样T细胞部分则涵盖了黏膜相关恒定T细胞（MAIT细胞）、恒定自然杀伤T细胞（iNKT细胞）、γδ T细胞（γδ T cells）等特殊亚群。

模块化命名法的核心优势在于其灵活性和扩展性。新范式采用类似语言学的模块组合原则，将T细胞特性分解为独立描述符：使用“CD4⁺”或“CD8⁺”表示谱系；保留T_H1、T_H2等功能亚类命名；迁移特性用“S”（可进入次级淋巴器官）、“D”（不进入次级淋巴器官）、“U”（未知）表示，并可附加“_R”（定居）、“B”（来源于血液）、“w”（广泛循环）等下标；分化状态用“N”（初始）、“A”（活化）、“M”（记忆）、“X”（耗竭）、“G”（无能）表示，并可附加“_p”（祖细胞）、“_t”（终末）进一步细分；抗原持续性可用“+”（抗原存在）或“0”（抗原清除）标注。例如，一个定居于肺组织、抗原已清除、具有T_H17特性的CD4⁺记忆T细胞可精确描述为“CD4⁺ T_H17 D_RM0”，而非模糊的“肺CD4⁺ T_H17 T_RM细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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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技术方法方面，该共识基于对数百篇原发性研究论文的系统综述，整合了流式细胞术表型分析、单细胞RNA测序、转录因子表达谱、表观遗传学分析、细胞定位实验（如器官移植、并联共生手术、光转换技术）以及T细胞受体（TCR）序列比对等多种技术平台的数据。特别注重跨物种（人与小鼠）标记物的可比性和技术局限性说明。

研究结果部分，通过对比分析展示了模块化命名法的实际优势。在描述同一群CD62L^-CCR7^-CD8⁺T细胞时，传统命名可能被迫选择T_EM、T_PM或T_RM等隐含迁移特性的标签，而模块化命名只需标注“CD8⁺ T_D”即可避免未经验证的迁移特性声明。对于耗竭T细胞谱系，新命名法用“X_p”清晰指代祖细胞耗竭T细胞（T_PEX），用“X_t”表示终末分化耗竭T细胞（T_EX-term），避免了“干细胞样”等可能引起误解的术语。表格对比显示，模块化命名在多数情况下能提供更简洁、精确且不强制暗示未测量属性的描述方案。

该共识声明的重要意义在于为处于数据爆炸时代的T细胞生物学提供了可持续的命名框架。传统简化命名法虽在历史上发挥重要作用，但已无法适应高维单细胞技术揭示的细胞异质性现实。模块化命名通过解耦T细胞的不同生物学属性，既满足了当前研究对描述精确性的需求，又为未来新属性的纳入预留了扩展空间。这一范式转变不仅有助于统一领域内的学术交流标准，降低学生和跨领域研究者的认知门槛，更将促进临床免疫学中对T细胞状态的精准解读，为免疫治疗策略的开发提供更可靠的概念基础。尽管新命名法的全面采纳需要时间过渡，但其灵活、透明、可扩展的特性必将推动细胞免疫学迈向更精确的下一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