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基于视频的教育干预措施，旨在提高中国农村地区人群对日本血吸虫病疫苗的接受度：采用5C模型进行的干预前后的对比研究

《Human Vaccines & Immunotherapeutics》：A video-based educational intervention to improve vaccine acceptance for Schistosomiasis japonicum: A pre–post study using the 5C model in rural China

本研究通过视频干预提升中国农村居民日本血吸虫病（SK）和通用疫苗知识（GK），并基于5C模型（信心、自满、约束、计算、集体责任）分析其对疫苗接受度的影响。结果显示SK和GK均显著提高（p<0.001），疫苗接受度从63.9%增至84.1%。结构方程模型表明SK通过降低自满（β=-0.424）和约束（β=-0.316），以及提升信心（β=0.216）和集体责任（β=0.126）间接促进接受度（总效应β=0.381）。GK的直接效应（β=0.161）和通过集体责任（β=0.337）的间接效应（总效应β=0.265）亦显著。研究证实针对性教育干预能有效提升知识水平和心理准备度，为疫苗研发前社区动员提供依据。

　　本研究聚焦于通过视频干预提升人们对日本血吸虫病（Schistosoma japonicum, SK）和一般疫苗知识（General Vaccine Knowledge, GK）的认知水平，并探讨这些因素如何影响对假设性日本血吸虫疫苗的接受度。研究基于5C心理前因模型（Confidence, Complacency, Constraints, Calculation, 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分析了知识提升与疫苗接受度之间的直接和间接关系。研究于2024年4月至12月在中国大理市洱源县进行，采用单臂前后对照设计，旨在评估社区对疫苗的准备情况，从而为未来疫苗推广提供科学依据。

### 研究背景与意义

日本血吸虫病是一种被忽视的热带疾病，至今仍是全球公共卫生的重要威胁。据估计，全球有近8亿人面临感染风险，涉及78多个国家。尽管该病在不同地区的流行强度存在差异，但在低收入和中等收入国家，尤其是非洲、亚洲和南美洲的农村地区，由于清洁水源和卫生条件的缺乏，其传播仍然持续。这种疾病不仅造成高发病率，还与贫困、不平等和生产力下降形成恶性循环，成为全球健康与发展的重大挑战。在中国，日本血吸虫病是主要的血吸虫病类型之一，尽管经过多年的综合防控措施，包括大规模药物治疗（MDA）、钉螺控制和健康教育，该病在许多地区仍然流行。虽然截至2023年底，中国有78.5%的流行县已实现消除目标，但仍存在170个县报告了日本血吸虫病阳性病例，850万人在筛查中被发现感染。此外，钉螺栖息地出现了小幅反弹，表明在流行地区，即使已有防控措施，持续的传播风险仍然存在。

当前，日本血吸虫病的主要治疗方法是吡喹酮（Praziquantel, PZQ），但该药物无法预防再次感染，且对幼虫感染效果有限。随着PZQ抗药性问题的加剧，开发新的防治手段变得尤为重要，其中包括疫苗的研发。然而，由于抗原候选有限、监管框架不完善以及行业参与度低，日本血吸虫疫苗的研发仍面临诸多挑战。目前，尚无任何针对日本血吸虫或其它血吸虫种类的批准疫苗。

鉴于疫苗研发的科学、经济和监管挑战，以及流行地区持续的感染风险，提升公众教育和疫苗接受度成为实现长期防控的关键。教育在血吸虫病防控中发挥着核心作用，通过培养卫生习惯和行为模式，能够有效阻断寄生虫传播，降低再次感染的风险。同时，公众对疫苗的认知和接受度不仅影响疫苗的推广，还为未来的疫苗引入奠定基础。特别是在疫苗尚未上市的情况下，提前评估公众态度有助于制定有效的沟通策略，增强信任，并推动政策和资金支持。

此外，以往的传统模型，如健康信念模型（HBM）和计划行为理论（TPB），虽然在解释疫苗接受行为方面有一定作用，但往往未能明确捕捉集体保护动机，这是被忽视热带病（NTDs）防控中的关键因素。因此，研究者提出了5C心理前因模型，整合了五个核心因素：信心（Confidence）、轻视（Complacency）、障碍（Constraints）、计算（Calculation）和集体责任（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该模型提供了更全面的理解，涵盖认知、结构和社会层面的影响，从而更准确地预测疫苗接受行为。

### 研究方法与实施

本研究采用单臂前后对照设计，对洱源县的居民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干预。研究分为三个阶段：基线调查、视频干预、以及干预后的调查。参与者的筛选采用了多阶段抽样方法，首先从大理市的11个流行县中随机选择洱源县，然后在该县中随机选取三个社区，再通过分层比例抽样确定500个家庭，每个家庭随机选择一名成年居民参与调查。如果受访者未听说过日本血吸虫病，将按照相同的抽样框架进行替换，直至达到目标样本量。

视频干预内容为一段9分52秒的视频，旨在提升日本血吸虫病知识（SK）和一般疫苗知识（GK）。视频制作分为三个阶段：脚本编写、使用Powtoon制作并加入AI配音和中文字幕，以及专家评审。六位独立评审使用改良版的教育视频评估量表对视频内容进行了评估，最终获得S-CVI/Ave为1.0，表明视频内容的科学性和教育性均达到较高水平。视频在农村居民中进行了试点测试，以确保其清晰度和吸引力。研究团队通过微信进行所有沟通、提醒和调查分发，确保信息的及时传递和参与者的持续关注。

调查问卷基于文献综述和专家咨询设计，共包含64个问题，分为四个部分：社会人口学变量、SK、GK以及5C心理前因模型。SK部分包含35个问题，GK部分包含5个问题，所有问题均采用二分类编码（正确=1，错误或“不知道”=0）。5C模型部分包含15个问题，每项对应一个维度，采用五级李克特量表（从“强烈不同意”到“强烈同意”）进行评分。疫苗接受度则通过一个单独的问题进行评估，问题为：“如果一种针对日本血吸虫病的疫苗被批准使用，你愿意接种吗？” 问卷首先以英文编写，随后翻译成中文，并通过问卷星平台进行在线发放。

为了确保问卷的信度和效度，研究者进行了试点测试（n=65），结果表明内部一致性良好（Cronbach’s α=0.964），样本适配性也得到确认（Kaiser-Meyer-Olkin值>0.70）。探索性因子分析（EFA）进一步支持了问卷的结构效度，显示SK、GK和5C模型各维度具有清晰的因子结构，并且各项目载荷较高，解释方差显著。此外，研究还进行了多变量正态性检验，结果显示总体数据符合正态分布（W=0.908，p=0.992），因此采用最大似然估计法（ML）进行验证性因子分析（CFA）和结构方程模型（SEM）。

数据收集阶段，研究团队通过问卷星平台进行在线调查，并利用研究者在Bilibili上的账号监控参与者的互动情况，以确保视频的观看率和参与度。基线调查于2024年9月8日进行，共收到500份回答，其中464份为有效回答，进入干预阶段。视频干预于2024年10月23日进行，所有参与者均需回答内容检查问题以确认是否完整观看视频。干预后的调查于2024年11月23日进行，共获得421份有效配对回答。

### 研究结果与分析

研究结果显示，视频干预显著提高了SK和GK的认知水平。SK的平均得分从21.27±6.20上升至29.12±5.01（p<0.001），GK的平均得分从3.17±1.98上升至3.73±1.88（p<0.001）。疫苗接受度也显著提高，从63.9%提升至84.1%（p<0.001）。其中，信心（Confidence）和计算（Calculation）这两个维度均有所提升，而轻视（Complacency）和障碍（Constraints）则显著下降。值得注意的是，集体责任（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的总体得分变化不显著（p=0.072），但在某些项目上有所改善，表明公众对疫苗的社会价值有所认识。

进一步的路径分析显示，SK和GK均对疫苗接受度产生正向影响。SK与信心（标准化β=0.216）、计算（标准化β=0.204）、集体责任（标准化β=0.126）呈正相关，而与轻视（标准化β=-0.424）和障碍（标准化β=-0.316）呈负相关。GK则主要与信心（标准化β=0.293）、计算（标准化β=0.119）和集体责任（标准化β=0.337）相关，同时减少障碍（标准化β=-0.140）。其中，SK对疫苗接受度的总效应为0.381，其中约60%通过5C心理前因模型间接影响；GK的总效应为0.265，约39.2%的效应通过5C模型间接影响。这些结果表明，提升公众对疾病和疫苗的认知不仅有助于直接提高接受度，还通过心理前因的改变间接促进疫苗的推广。

在具体的知识领域中，SK在流行区域的识别率提高了21.8%，表明公众对疾病传播的地理分布有了更清晰的认识。关于传播途径，未处理的水作为传播媒介的知晓率提升了25.4%，而赤脚进入稻田作为传播方式的知晓率也提高了24.7%。在症状方面，发热作为日本血吸虫病的关键症状的知晓率提升了26.6%，而在治疗方面，抗纤维化治疗的知晓率提升了24.2%。此外，疫苗对儿童健康的影响认知也有显著提升，显示出对疾病社会影响的重视。

GK的提升主要体现在对疫苗作用机制的理解（提升7.8%）和对疫苗临床试验阶段的认识（提升14.0%）。然而，疫苗有效性认知的提升幅度较小（仅5%），这可能反映了公众对疫苗知识的某些误解或不充分的了解。值得注意的是，尽管GK在总体上有所提升，但其对疫苗接受度的间接影响不如SK显著，这可能是因为GK在某种程度上未能完全覆盖公众对疫苗接受的决定因素。

在心理前因模型中，信心（Confidence）的提升幅度最小，但其对疫苗接受度的影响仍显著。信心的增强可能源于视频中对疫苗安全性的介绍，以及对中国过去成功控制日本血吸虫病的宣传。计算（Calculation）的提升表明公众在疫苗决策过程中更倾向于进行权衡，这可能与视频中对疫苗的科学解释和对疾病严重性的强调有关。轻视（Complacency）的显著下降可能反映出公众对疾病风险的重新认识，而障碍（Constraints）的减少则表明视频内容有效缓解了公众对疫苗获取的担忧。集体责任（Collective Responsibility）虽然在总体上变化不显著，但在某些项目上有所改善，如对群体免疫概念的误解有所减少，这可能与视频中对集体保护的重要性进行强调有关。

疫苗接受度的提升同样具有重要意义。在接受干预后，84.1%的受访者表示愿意接种疫苗，显著高于干预前的63.9%。这种接受度的提升可能与视频内容的科学性和实用性有关，同时也反映了公众对疫苗的正面态度。值得注意的是，尽管中国在新冠疫苗接受度方面达到了91.3%，但本研究中的接受度仍高于许多西方国家，这可能与公众对日本血吸虫病的长期认知和对疫苗的较高信任度有关。

在社会人口学变量方面，年龄和收入对疫苗接受度具有显著影响。年龄较大的群体（31-45岁和46-60岁）表现出更高的疫苗接受度，这可能与他们的健康意识和疾病经验有关。而低收入群体的疫苗接受度较低，这可能与获取疫苗的经济障碍有关。性别、教育水平、民族和婚姻状况对疫苗接受度没有显著影响，这表明在洱源县的农村环境中，这些变量对疫苗接受度的预测作用有限。

### 研究讨论与启示

本研究的结果表明，视频干预在提升公众对日本血吸虫病的认知和疫苗接受度方面具有显著效果。特别是在农村地区，通过通俗易懂的视频内容，可以有效改善公众对疾病传播、症状、治疗和疫苗的基本了解。这不仅有助于直接提高疫苗接受度，还能通过心理前因的改善间接促进疫苗的推广。此外，视频干预还对集体责任和信心等心理因素产生了积极影响，表明公众对疫苗的社会价值和自身益处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然而，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首先，本研究采用的是单臂前后对照设计，缺乏对照组，这可能影响因果推论的准确性。在未来的类似研究中，引入对照组将有助于更精确地评估干预效果。其次，干预后的随访期仅为一个月，可能不足以评估干预效果的长期可持续性。此外，研究依赖于自我报告数据，这可能导致回忆偏差或社会期望偏差。因此，未来研究应考虑引入客观行为测量或更长时间的随访，以评估实际疫苗接种行为。

在干预设计方面，本研究采用的视频内容虽然涵盖了日本血吸虫病和疫苗的基本概念，但其时间较短（不足10分钟），可能无法深入探讨更复杂的心理前因，如集体责任。因此，未来的干预应考虑采用多阶段、互动性强的教育方式，如社区对话、多轮讲座或故事化传播，以更好地促进公众的深度参与和行为改变。

本研究的结论对于制定未来的疫苗推广策略具有重要指导意义。通过提升公众对疾病和疫苗的认知，可以有效增强疫苗接受度，并为未来的疫苗引入奠定基础。此外，5C心理前因模型的应用为理解疫苗接受行为提供了新的视角，强调了在疫苗推广过程中，不仅要关注知识的传播，还要重视心理因素的塑造。因此，未来的公共卫生项目应综合考虑教育和心理干预，以实现更有效的疫苗推广。

### 结论与展望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视频干预显著提高了洱源县居民对日本血吸虫病和疫苗的认知水平，并有效增强了公众对疫苗接受的心理准备。研究结果表明，视频作为一种有效的健康教育工具，能够克服传统方法的局限，以更直观、易懂的方式传播信息，从而提高公众的接受度。此外，研究还揭示了5C心理前因模型在疫苗接受行为中的关键作用，强调了信心、计算和集体责任等维度的重要性。尽管存在一些局限性，如缺乏对照组和短期随访，但本研究为未来疫苗推广提供了宝贵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支持。

未来的研究应进一步探索如何在不同文化和社会背景下，通过更深入的教育干预提升疫苗接受度。特别是在疫苗尚未上市的情况下，提前进行公众态度调查和干预，有助于制定有效的沟通策略，并确保疫苗在引入时能够获得广泛接受。此外，针对年轻和低收入群体的教育应更加注重可及性和参与性，采用更具互动性和文化适应性的方法，以提高他们的知识水平和接受意愿。通过这些努力，可以为实现日本血吸虫病的长期防控和疫苗推广提供坚实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