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眠环境感知与黑人/非裔美国孕妇胰岛素抵抗增加：一项横断面研究

《Journal of Racial and Ethnic Health Disparities》：Poor Sleep Environment and Increased Insulin Resistance in Black/African American Pregnant Women: A Cross-Sectional Study

本刊推荐：为揭示黑人/非裔美国孕妇（B/AAPW）心血管代谢风险差异，研究者聚焦睡眠环境感知（ASE）与胰岛素抵抗（HOMA-IR）关联。横断面研究（n=119）显示，较差的睡眠环境感知独立于其他因素与较高的HOMA-IR显著相关（B=0.027, p=0.044），提示改善睡眠环境或为孕期代谢健康干预新靶点。

　　

怀孕本应是充满期待的喜悦旅程，但对许多黑人/非裔美国孕妇而言，这段时期却伴随着更高的健康风险。睡眠问题，如入睡困难、夜间易醒、睡眠质量差等，在孕期本就十分普遍，而种族健康差异使得黑人/非裔美国孕妇面临更为严峻的挑战。与此同时，她们还可能受到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SDoH）的不利影响，例如有限的社支持、较高的生活压力、歧视以及不良的居住环境。这些因素交织在一起，可能加剧睡眠问题对心血管代谢健康的负面影响，增加妊娠期糖尿病（GDM）、先兆子痫等并发症的风险。尽管有证据表明睡眠紊乱与胰岛素抵抗（一种关键的代谢异常标志）密切相关，但专门针对黑人/非裔美国孕妇群体，探究睡眠环境、其他睡眠健康指标以及SDoH因素与胰岛素抵抗关系的研究尚属空白。发表在《Journal of Racial and Ethnic Health Disparities》上的这项研究，正是为了填补这一知识缺口。

为了深入探究上述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横断面研究。他们利用了BETTER生活方式咨询研究（NCT05234125）的基线数据。研究最终纳入了119名孕中期（平均孕周18.05周）的黑人/非裔美国孕妇。研究团队采用了一系列经过验证的工具进行评估：使用评估睡眠环境量表（ASE）测量主要暴露变量——睡眠环境感知；使用匹兹堡睡眠质量指数（PSQI）评估睡眠质量，睡眠卫生指数（SHI）评估睡眠卫生习惯，失眠严重指数量表（ISI）评估失眠症状；通过WatchPAT One设备客观监测睡眠呼吸暂停（以呼吸暂停低通气指数AHI表示）。在SDoH方面，使用感知社会支持多维量表（MSPSS）和感知压力量表（PSS-10）进行评估。核心结局指标——胰岛素抵抗，则通过稳态模型评估（HOMA-IR）来计算，公式为[空腹血糖(mg/dL) × 空腹胰岛素(μU/mL)] / 405。在统计分析中，研究者采用了多变量线性回归模型，并针对年龄、孕周、体重指数（BMI）、收入和体力活动（以日均步数衡量）等因素进行了调整，以独立考察各睡眠和SDoH因素与HOMA-IR的关联。

样本特征

参与研究的孕妇平均年龄为29.58岁，平均BMI为33.41 kg/m²，属于肥胖范畴。大多数参与者（93.28%）为非西班牙裔黑人/非裔美国人，超过八成（83.19%）为单身或离异状态，约三分之一（33.61%）的年收入在24,999美元或以下。代谢指标显示，她们的空腹胰岛素中位数为9.10 μU/mL，空腹血糖中位数为80.00 mg/dL，计算得出的HOMA-IR中位数为1.82。在睡眠方面，PSQI全球评分中位数为7.00，表明整体睡眠质量较差；睡眠卫生习惯（SHI）平均得分较高（30.87），提示睡眠卫生状况不佳；失眠严重程度（ISI）中位数为6.50，未达到临床失眠水平；AHI中位数较低（0.80事件/小时），说明睡眠呼吸暂停问题不普遍。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睡眠环境感知（ASE）的平均得分为10.60。在SDoH方面，参与者报告的社会支持水平（MSPSS中位数5.83）尚可，但感知压力（PSS平均分17.70）处于中等水平。

胰岛素抵抗与睡眠健康指标及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之间的关联

初步的双变量相关性分析发现，睡眠环境感知（ASE）与HOMA-IR（经过对数转换以符合正态分布）之间存在显著的正相关关系（r = 0.287, p < 0.05），这意味着对睡眠环境的负面感知越强，胰岛素抵抗水平越高。而其他睡眠指标（PSQI, SHI, ISI, AHI）和SDoH因素（MSPSS, PSS）与HOMA-IR之间未发现显著相关性。

回归模型分析

在更为严谨的多变量回归模型中，在调整了潜在的混杂因素后，结果进一步证实了睡眠环境感知的独立作用。分析显示，睡眠环境感知（ASE）是唯一与HOMA-IR显著相关的因素（B = 0.027, p = 0.044）。具体而言，ASE评分每增加1个单位，HOMA-IR会相对增加2.74%。即使在进行敏感性分析，额外调整了产次（parity）后，这一关联仍然保持显著，证明了研究结果的稳健性。与此形成对比的是，睡眠质量、睡眠卫生、失眠严重程度、AHI以及感知社会支持和感知压力，在调整后的模型中均未显示出与HOMA-IR的显著关联。

本研究首次专门在黑人/非裔美国孕妇群体中，系统性地探讨了睡眠环境感知与其他睡眠、SDoH因素对胰岛素抵抗的影响。其核心发现是，对睡眠环境的负面感知（例如认为环境嘈杂、光线过亮、温度不适等）是胰岛素抵抗的一个独立危险因素，这种关联甚至超过了其他传统关注的睡眠指标和SDoH因素。研究者对此现象提出了可能的生物学解释：不理想的睡眠环境可能通过激活下丘脑-垂体-肾上腺（HPA）轴和交感神经系统，导致压力激素（如皮质醇和儿茶酚胺）水平升高，这些激素会干扰胰岛素的功能，从而引发胰岛素抵抗。此外，夜间光线和噪音等环境干扰因素还可能抑制褪黑素的分泌，打乱正常的昼夜节律，进而影响葡萄糖代谢。

尽管本研究中观察到的效应量（ASE每增加1单位，HOMA-IR增加2.74%）看似不大，但已有研究表明，孕期HOMA-IR即使仅有小幅升高，也与妊娠期糖尿病（GDM）、先兆子痫等不良妊娠结局的风险增加相关。因此，改善睡眠环境这一可干预的因素，对于降低孕期心血管代谢风险可能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相较于难以在短期内改变的睡眠障碍（如失眠、睡眠呼吸暂停）或深层的社会经济因素，优化睡眠环境（如使用遮光窗帘、白噪音机器、调节室温、改善床品舒适度）通常是更易实施且成本较低的策略。

研究的优势在于聚焦于健康差异显著的弱势人群，并揭示了睡眠环境这一新颖且可修改的风险靶点。当然，研究也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横断面设计无法确定因果关系，主要依赖自我报告数据可能存在偏差，相对严格的入排标准可能限制了研究结果的泛化性。此外，由于同时检验了多个变量，存在出现假阳性结果（I类错误）的可能性。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强调，在关注黑人/非裔美国孕妇的心血管代谢健康时，除了常规的睡眠质量和SDoH评估外，还应高度重视其睡眠环境的感知状况。将睡眠环境评估和睡眠卫生教育纳入产前常规检查，可能是一种行之有效的策略，有助于早期识别风险并实施针对性干预，从而改善母婴健康结局，减少健康不平等。未来的研究应致力于开展纵向追踪和干预性试验，以验证改善睡眠环境是否能切实带来代谢健康的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