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语言书写系统对第二语言阅读的调节作用：来自英语在线阅读项目(ENRO)的证据

《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How does one’s first language writing script modulate second language reading: evidence from the English Reading Online Project (ENRO)

本研究针对全球约半数多语者阅读第二语言的现象，探讨了第一语言(L1)书写系统（字母文字、语标文字、元音附标文字）如何调节第二语言(L2)英语阅读能力与使用频率的关系。通过对ENRO项目中1073名成人双语者的数据分析发现，L1与L2书写系统的匹配程度显著影响L2阅读表现：字母文字L1者单词识别准确率最高，语标文字L1者阅读速度最快但准确率较低。研究验证了系统适应假说，为多语阅读理论提供了跨文字系统证据，对语言教育政策具有重要启示。

　　

在全球化浪潮中，英语作为第二语言的学习已成为跨越国界的普遍现象。然而，当我们观察来自不同语言背景的学习者时，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尽管投入相同的学习时间，母语为西班牙语的学习者似乎比母语为汉语的学习者在英语阅读上进步更快。这背后是否隐藏着第一语言书写系统的秘密影响？这就是发表于《Applied Psycholinguistics》的最新研究试图揭开的谜题。

研究团队来自麦吉尔大学心理学系，他们巧妙利用了大规模跨国数据集——英语在线阅读项目(ENRO)。该项目收集了来自19个国家、70种语言背景的7000多名参与者的阅读数据，为探索不同书写系统对第二语言阅读的影响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机会。研究重点关注三种主要书写系统：字母文字（如西班牙语、法语）、语标文字（如汉语）和元音附标文字（如阿拉伯语、印地语）。

为了精确评估阅读能力，研究人员采用了探索性因子分析(EFA)这一统计方法，从11项阅读任务中识别出三个核心维度：单词准确度测量（包含词汇判断、语法判断等任务）、单词速度测量（反应时间指标）和扩展阅读测量（篇章理解与阅读速度）。这种数据驱动的方法确保了评估的全面性和科学性。

研究结果呈现出清晰的模式：在单词准确度方面，母语为字母文字的参与者表现最佳，显著优于语标文字和元音附标文字组。这一发现支持了心理语言粒度理论(Ziegler & Goswami, 2005)，即语言处理的基本单元大小对阅读学习有重要影响。英语作为字母文字，其最小单元为音素，与同为字母文字的母语系统具有天然的兼容性。

在阅读速度方面，情况变得更为复杂。语标文字背景的学习者表现出最快的阅读速度，但这种速度优势是以准确度为代价的。当研究人员深入分析扩展阅读测量时，发现语标文字组在阅读速率（每分钟阅读词数）上领先，但在理解准确度上落后于字母文字组。这种速度-准确度权衡现象在之前的阅读研究中也有发现，但本研究首次在如此大规模的跨文字系统比较中得到验证。

研究还发现了一个关键调节因素：第二语言使用频率。对于字母文字和元音附标文字背景的学习者，增加英语阅读使用频率会显著提高阅读速度。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对于语标文字背景的学习者，更多的英语使用反而与较慢的阅读速度相关。这一反直觉的发现提示我们，不同文字系统背景的学习者可能采用截然不同的阅读策略和认知资源分配方式。

这些发现可以通过系统适应假说(Perfetti & Liu, 2005)得到解释。当第二语言与母语书写系统差异较大时（如汉语到英语），大脑需要发展新的神经认知资源来适应新的阅读方式，这一过程比系统相似的语言转换更为耗时耗力。双语交互激活模型(BIA+)进一步说明，即使文字系统不同，双语者的两种语言表征也会在阅读过程中同时激活，这种跨语言干扰可能对系统差异大的学习者造成额外认知负担。

研究方法上，团队通过在线平台统一施测，确保了数据收集的一致性。参与者完成了包括词汇知识测试、拼写识别、语法判断、LexTALE测试、词汇决策任务、正字法意识测试、文本分割任务及篇章阅读理解在内的多项评估。数据分析采用线性混合模型，控制了年龄、性别、英语学习起始年龄等混淆变量，并考虑了国家和测试地点的随机效应。

研究结论强调，第一语言书写系统特征对第二语言阅读发展具有持久影响，这种影响超出了单纯的语言使用频率效应。这意味着语言教育需要更加重视学习者的母语背景，针对不同文字系统背景的学习者设计差异化教学策略。例如，对语标文字背景的学习者，可能需要加强音素意识的专门训练；而对字母文字背景者，则可更早引入复杂阅读材料。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在于为全球英语教学提供了科学依据。在英语作为国际交流工具日益重要的今天，理解不同语言背景学习者的认知特点，有助于开发更有效的教学方法，促进教育公平。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书写系统影响阅读学习的神经机制，以及最佳干预时机和方法，为多语社会的语言教育政策提供更多实证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