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性别视角的跨学科科学：蓝碳倡议成功的关键

《Nature Communications》：Advancing interdisciplinary science of gender is key to the success of blue carbon initiatives

本文针对蓝碳生态系统中长期存在的性别不平等问题，由跨学科专家团队提出包含七大研究领域及优先行动的研究议程。该研究通过分析BCE管理干预中性别盲区的危害，倡导采用性别变革性方法，旨在推动更公正、公平且有效的蓝碳倡议，为增强蓝碳生态系统的社会环境影响提供科学路线图。

　　

在全球气候治理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双重背景下，蓝碳生态系统（Blue Carbon Ecosystems, BCEs）——包括红树林、海草床和盐沼——因其卓越的碳封存能力和对沿海社区生计的重要支撑作用，日益成为自然解决方案的焦点。然而，尽管蓝碳倡议（即旨在管理、保护和恢复BCEs以造福人类、自然和气候的实践、法律和政治努力）的投资和关注度不断上升，一个关键维度却长期被忽视：性别平等。研究表明，性别不平等在BCE管理中普遍存在，女性往往被排除在决策过程之外，从管理干预中获得的利益也严重不成比例。这种性别盲区不仅威胁着蓝碳倡议的成功和可持续性，更可能加剧现有的性别不平等，甚至对当地社区福祉造成负面影响。

问题的紧迫性源于BCEs的社会生态双重属性。这些生态系统是高度生产力的“女性空间”，女性常在其中进行渔业捕捞和资源采集活动，并持有宝贵的资源管理知识。然而，BCE管理干预却常常重复着“自上而下”的模式，缺乏对性别权力关系、社会公平和正义的深入分析。例如，在REDD+（减少毁林和森林退化所致排放量）框架下的项目曾导致参与女性福祉指标下降，限制其行使能动性，甚至引发性别暴力。随着自愿碳市场对蓝碳信用项目需求的激增，项目开发者往往追求速度而牺牲社会、经济和科学严谨性，这使得稳健的性别视角整合成为一项关键且紧迫的社会创新。

为了应对这一挑战，一个由20多位来自性别研究、蓝碳科学、BCE管理等领域的专家组成的跨学科团队，在《自然·通讯》（Nature Communications）上发表了这篇前瞻性论文。研究团队通过半结构化的协作过程（包括线下研讨会和在线交流），共同制定了一个旨在促进蓝碳倡议向更公正、公平和有效方向转变的研究议程。该议程的核心论点是：将性别科学本身视为一门独立的科学（而非附加项）进行跨学科整合，是填补蓝碳领域性别知识鸿沟、增强其社会环境影响的关键。

研究人员开展此项研究主要运用了跨学科合作研究法、文献综述与案例分析法、以及参与式框架开发（如借鉴并适配“妇女渔业赋权指数WEFI”等评估工具）。研究议程的构建基于对现有文献、项目案例（如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失败 mangrove 项目、斐济的泥蟹管理、东帝汶的共管安排等）以及多方利益相关者（包括学术界、实践界、私营部门代表）的知识整合。

研究结果围绕七大核心研究领域展开：

1. 调查BCE保护成果与性别影响之间的关系

研究指出，BCE管理干预对不同性别和社会背景的人的食物、生计和文化资产产生差异化影响。然而，目前缺乏有效的工具和方法来监测和评估这些干预对社区层面性别动态的影响。现有的评估往往流于形式（如统计会议中女性出席人数），而非深入探究社区如何体验性别整合。研究呼吁优先调查性别平等与保护成果之间的因果关系，并开发或改进评估工具（如适配WEFI）。

2. 通过性别变革方法推进性别平等

研究批判了历史上主导的“容纳性”性别方法（如调整活动时间地点以“触及”或“赋能”女性），认为其效果有限且可能短暂。相反，应倡导性别变革方法（Gender Transformative Approaches），这些方法通过挑战和转变延续性别不平等的社会规范、权力动态和结构，来解决不平等的根本原因。研究强调需要了解在BCE社会环境背景下制定和执行性别变革方法所需的关键激励因素、知识和能力差距。

3. 评估确保有意义和性别公平的社区所有权和参与的方式

许多BCE管理干预是“自上而下”的，未能让社区（尤其是女性和边缘化群体）在干预的设计和议程设定阶段进行有意义和公平的参与。研究指出，即使有意纳入女性，也未必能增加其决策权。研究呼吁采用“人性化设计”方法，以当地行动者（尤其是女性和边缘化社会群体）为中心，并需要经验丰富的协调，以确保弱势行动者不在多行动者过程中被压制。

4. 审视性别和权力关系如何塑造参与BCE管理干预的能动性

能动性（Agency）——个人自由选择和实现其认为有价值目标的能力——在BCE社会环境背景中是性别化的。性别规范、权力关系塑造了个体获取资源和做出选择的能力。研究指出，BCE管理干预无论是否有意涉及性别，都可能对男性、女性和其他性别群体的能动性产生连锁效应。例如，对女性或边缘化群体的最小化或象征性参与可能进一步强化她们在决策中的有限角色。研究呼吁优先审视交叉性性别权力关系和规范如何影响个体在BCE管理和使用中的能动性。

5. 审视BCE多尺度治理中的社会公平、性别和正义问题

BCEs的有效保护和恢复需要不同尺度（社区、地方、国家、全球）的正式和非正式治理系统之间的互动。这些系统内嵌着性别排斥和不平等，反映了更广泛的BCE社会环境领域中的性别（和社会）权力不平衡。研究揭示了碳市场中的“顶层”行为者（如投资者、标准制定机构）与直接依赖BCEs的社区（尤其是其中的女性和边缘化群体）之间存在巨大的影响力和利益分配差距。研究呼吁需要更全面和批判性地审视多尺度权力关系以及BCE管理干预设计、实施和监测中的程序和分配正义。

6. 理解BCE资源商品化对性别和社会环境可持续性的影响

将BCE资源（如渔业、水产养殖、海藻等）商品化常被视为改善生计的益处。然而，商品化并不总是带来积极影响。BCE资源经济价值的增加可能对权力相对较小、生活条件更不稳定的女性和群体产生不利影响，例如导致资源获取权丧失或不可持续的捕捞模式。研究强调，需要建立有效、公平和合法的BCE治理机制，并采用明确性别和社会包容视角的“以人为本”设计方法。

7. 加强蓝碳信用项目、政策和碳市场中的性别整合

目前，大多数蓝碳信用标准在验证社会和环境原则方面面临挑战，可选附加标准（如气候、社区和生物多样性标准CCB、W+标准）的应用尚未普及。研究指出，企业和投资者对性别整合在蓝碳信用项目中作用的认知度很低。研究呼吁优先确定差距和机遇，以推广性别整合的碳市场标准、方法和认证的应用，并将性别整合作为考虑蓝碳项目持久性（Permanence）的必要因素。

综上所述，本研究议程及其优先行动强调，蓝碳倡议的成功离不开对性别维度的深刻理解和有效整合。跨学科合作、共享性别语言、提升社区（特别是女性和边缘化群体）的所有权和参与度、以及在碳市场治理中嵌入公平正义原则，是推动蓝碳倡议实现其环境效益与社会公正双重目标的必由之路。这项研究不仅为蓝碳领域的科研和实践指明了方向，其关于跨学科整合和性别变革方法的见解也对更广泛的环境保护与发展领域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关闭BCE保护与恢复中的性别差距，对于确保包容、公平和公正的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