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环境中耳毒性物质与噪声联合暴露对医护人员听力损失的影响：一项横断面分析研究

《BMC Public Health》：Impact of ototoxic agents and noise exposure on hearing loss among healthcare personnel in a medical university: a cross-sectional analytical study

本研究针对泰国医疗机构中医护人员(HCWs)长期暴露于低水平噪声(<85 dBA)及耳毒性物质(如抗肿瘤药物、二甲苯、甲醛、汞)的听力健康风险问题，开展了一项横断面分析研究。结果表明，尽管噪声暴露水平低于职业接触限值(OEL)，HCWs听力损失(HL)患病率仍达17.2%，且年龄、性别和肥胖是显著相关因素。研究强调了在制定听力保护策略时，需综合考虑噪声与化学物质的联合暴露效应，为医院职业健康安全管理提供了重要依据。

　　

在医院这个救死扶伤的第一线，医护人员的健康却可能面临一些隐匿的威胁。除了众所周知的生物安全风险和职业压力，他们日常工作中接触的某些化学物质和噪声，正逐渐被认识到是听力健康的“隐形杀手”。耳毒性物质(Ototoxic agents)，如病理科常用的二甲苯(xylene)、甲醛(formaldehyde)，牙科使用的汞(mercury)，以及药房和肿瘤科频繁接触的抗肿瘤药物(Antineoplastic drugs)，在医疗机构中广泛应用。尽管这些环境中的噪声水平通常被认为低于许多工业环境（8小时时间加权平均噪声暴露水平[TWA]通常低于85 dBA这一泰国和ACGIH的职业接触限值[OEL]），但研究表明，即使中低强度的噪声，若与耳毒性物质产生联合暴露，也可能对听力造成协同损伤效应，加剧听力损失(Hearing Loss, HL)的风险。然而，在泰国，关于医护人员在低水平噪声和耳毒性物质联合暴露下的听力损失状况的研究尚属空白。

为了填补这一知识空白，来自泰国王子大学(Prince of Songkla University)和法政大学(Thammasat University)的研究团队在Thitiworn Choosong和Sasithorn Srimeechai的带领下，开展了一项横断面分析研究，旨在揭示泰国一所大学医院中医护人员的噪声暴露特征、耳毒性物质暴露情况，并评估其听力损失的患病率及相关因素。这项研究结果发表在《BMC Public Health》期刊上，为关注医疗领域职业健康的读者提供了重要的实证依据。

研究人员主要运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首先，通过研究者核实的自填问卷评估参与者的耳毒性物质暴露情况，并将工作区域划分为“非耳毒性物质区域”（如内科呼吸监护病房[MICU]、急诊室[ER]、手术室[OR]）和“耳毒性物质区域”（如抗肿瘤门诊、药房、病理科、牙科）。其次，使用Larson Davis噪声剂量计直接测量医护人员的个体噪声暴露水平，获取8小时TWA、最大噪声级(L_max)、峰值噪声级(L_peak)及峰值事件次数等关键指标。最后，所有参与者均在隔音室内接受标准纯音测听(Pure Tone Audiometry, PTA)评估，以听力阈值在1、2、3、4 kHz频率的平均值大于25 dB作为听力损失的诊断标准。数据分析则采用描述性统计和多重逻辑回归分析来识别与听力损失相关的因素。

研究结果

医院环境中的噪声暴露水平

本研究发现，所有被测医院工作区域的8小时TWA噪声暴露水平均低于85 dBA。其中，药房部门的平均噪声水平最高(77.68 ± 3.81 dBA)，其次是暴露于抗肿瘤药物的医护人员(75.20 ± 3.94 dBA)，而物理病理部门最低(70.59 ± 3.24 dBA)。值得注意的是，药房部门和急诊部门记录到的未加权峰值噪声事件平均数量最高，表明这些区域存在显著的脉冲噪声。

听力损失的患病率

在169名接受听力测试的参与者中，听力损失的总体患病率为17.2%（29人），其中9.5%为单侧损失，7.7%为双侧损失。按暴露组别划分，非暴露组患病率为14.4%（13/90），抗肿瘤药物暴露组为16.7%（8/48），其他耳毒性物质暴露组（包括二甲苯、甲醛、汞及其混合暴露）为25.8%（8/31），尽管组间差异未达到统计学显著性。

听力图特征

听力图分析揭示了不同的听力损失模式。非暴露组和其他耳毒性物质暴露组的听力图显示双侧4 kHz处存在切迹(notch)，这是典型的噪声性听力损失(NIHL)特征。而抗肿瘤药物暴露组则在左耳6 kHz处出现单侧切迹，这可能暗示了抗肿瘤药物特有的早期耳蜗毒性，其对高频听力的影响可能先于中频。

与听力损失相关的因素

多重逻辑回归分析显示，性别（女性与男性相比，调整后比值比[Adj. OR] = 0.05）、年龄（连续变量，Adj. OR = 1.12）和肥胖（是 vs 否，Adj. OR = 3.27）与听力损失存在显著关联。年龄增长和肥胖是听力损失的危险因素，而女性性别则显示出保护作用。尽管噪声暴露水平较低，年龄相关的听力下降依然明显。

研究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最重要的发现是，在噪声暴露水平低于职业接触限值的情况下，医护人员群体仍然观察到了不可忽视的听力损失患病率(17.2%)。这强烈提示，除了噪声本身，耳毒性物质的联合暴露是导致医护人员听力健康风险的重要因素。研究识别出的特定高风险群体，如接触抗肿瘤药物的医护人员和药房工作人员，他们不仅暴露于已知的耳毒性化学物质，同时还承受着相对较高的噪声水平（尽管绝对值未超标）和频繁的噪声峰值事件。

听力图的不同切迹模式（非暴露组和其他耳毒剂组在4 kHz，抗肿瘤药物组在6 kHz）进一步支持了联合暴露可能产生特异性影响的观点。抗肿瘤药物暴露组出现的6 kHz单侧切迹，可能标志着一种不同于典型噪声性听力损失的耳毒性机制，值得未来研究深入探讨。

年龄、性别和肥胖被确认为听力损失的显著相关因素，这与先前在许多职业人群中的研究结果一致。这表明在评估和管理职业性听力损失时，必须将个体因素与职业危害因素一同考虑。

本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未能定量检测体内抗肿瘤药物暴露水平，未调查非职业性耳毒性物质暴露（如鱼类消费可能带来的汞暴露），以及缺乏基线听力数据，这使得完全归因于职业暴露的听力损失判断存在挑战。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首次在泰国背景下系统地揭示了医护人员同时暴露于低水平噪声和多种耳毒性物质所带来的听力风险。研究结果强调，现行的基于单一暴露因子的职业接触限值和防护策略可能不足以全面保护医护人员的听力健康。医疗机构需要采取更综合的预防措施，包括对高风险岗位进行联合暴露风险评估、加强工程控制和个体防护、推广听力保护装置(HPD)的正确使用，以及为暴露于噪声和耳毒性物质的医护人员建立包括扩展高频测听在内的定期听力监测程序。这项工作为在医疗环境中制定更有效的听力保护政策和开展进一步研究（例如，深入探究二甲苯与甲醛联合暴露的效应）提供了关键的科学证据。

重要意义

该研究不仅填补了泰国在相关领域的研究空白，更对全球医疗机构的职业健康安全管理具有普遍启示。它警示我们，在相对“安静”的医院环境中，化学性危害与物理性危害的交互作用不容小觑。保护“白衣天使”的听力，需要从关注单一的噪声强度，转向全面评估和管理噪声特性（如峰值）与化学毒物的协同效应，从而实现更精准、更人性化的职业健康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