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监管能否缓解边境污染？来自中国国家重点监测企业计划的证据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Does Central Supervision Mitigate Border Pollution? Evidence from the National Specially Monitored Firms Program in China

本研究利用中国国家重点监控企业（NSMF）计划作为准实验，分析中央监督对边境污染的影响。结果显示，NSMF计划显著降低了靠近省界企业二氧化硫排放强度，且效应在下风向城市更明显，机制为加强地方执法，促使企业增加末端治理投入。

　　本研究探讨了中央监督对跨境污染的影响，特别关注中国省级边界附近的空气污染问题。研究利用中国实施的“国家重点监控企业”（NSMF）计划作为准实验，分析了该计划如何影响边界附近企业的污染排放。研究发现，NSMF计划显著降低了靠近省级边界的企业二氧化硫（SO?）排放强度，相较于远离边界的企业，这种效果更为明显。这一发现不仅揭示了中央监督在环境治理中的关键作用，也为理解地方环境执法行为提供了新的视角。

在当前的环境治理体系中，中国采用的是以中央政府为主导，地方各级政府负责具体执行的分权模式。这种模式虽然赋予地方政府一定的自主权，但也可能导致监管不力和地方保护主义。特别是对于靠近省级边界的企业，由于其污染可能影响到其他地区，地方政府往往倾向于放松监管，以避免对本地经济造成负面影响。然而，随着NSMF计划的实施，中央政府通过直接监督和强制措施，增强了对这些企业的环境监管力度，从而有效遏制了跨境污染的发生。

研究采用三重差分（DDD）估计方法，分析了1998年至2012年间位于省级边界100公里范围内的污染企业数据。通过对比这些企业在NSMF计划实施前后的排放变化，研究发现该计划对靠近边界企业的污染控制效果显著，尤其是在城市下风向的区域。这一结果表明，中央监督能够促使地方政府加强环境执法，从而在边界地区形成更严格的监管环境。此外，研究还发现，NSMF计划对低排放费用企业的影响尤为显著，这说明中央监督有助于纠正地方执法中的选择性偏差，提升整体监管效率。

为了进一步理解NSMF计划的实施机制，研究还分析了城市层面的环境执法变化。结果表明，靠近省级边界的城市在计划实施后，环境处罚力度明显增加，同时空气中的SO?和细颗粒物（PM?.?）浓度显著下降。这一趋势反映了中央监督对地方执法行为的直接影响，即通过提高监管标准和加强执法力度，促使地方政府更加严格地执行环保政策。此外，研究还发现，边界附近的污染企业会采取更积极的末端治理措施，以应对更严格的监管要求。这种适应性行为表明，企业并非被动接受监管，而是在面对政策压力时主动调整自身的生产方式和污染控制策略。

本研究不仅拓展了关于跨境污染的现有文献，还为环境治理中的分权与集权问题提供了新的实证证据。传统上，跨境污染的研究多集中在发达国家或跨国界污染现象，而中国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其省级边界附近的污染问题具有独特的地理和经济特征。例如，边界地区往往面临较差的自然条件和较低的经济发展水平，这使得当地居民对污染的适应能力较弱。因此，研究中国省级边界污染问题不仅具有理论意义，也对实际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参考价值。

在方法论上，本研究通过构建一个理论框架，探讨了分权治理下中央监督如何影响地方执法行为。该框架假设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之间存在委托代理关系，而地方政府在执行环保政策时可能因经济利益而放松监管。NSMF计划的实施改变了这一动态，通过强化监管和提高透明度，促使地方政府更加严格地执行环保政策。研究还指出，这种监管强化不仅限于直接的执法行为，还可能通过政策激励和信息反馈机制，促使企业采取更有效的污染控制措施。

从政策实践的角度来看，NSMF计划的实施为解决跨境污染问题提供了一个有效的治理工具。该计划通过建立自动监测系统，实现了对重点污染企业的实时监督，提高了中央政府对地方环境治理的干预能力。同时，研究还发现，NSMF计划对空气污染和温室气体排放具有协同效应，这为制定综合性的环境政策提供了理论支持。在当前全球气候变化和环境污染问题日益严峻的背景下，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其环境治理经验对其他国家具有重要的借鉴意义。

此外，本研究还强调了环境政策在不同行政层级之间的差异性。虽然中央政府制定统一的环保政策，但地方执行力度往往受到经济利益和政治压力的影响。NSMF计划的实施通过直接监督和强化执法，弥补了这种执行差异，提高了政策的有效性。这一发现对理解中国环境治理的复杂性具有重要意义，也为优化环境政策提供了新的思路。例如，通过加强中央监督和提高地方执法的透明度，可以有效减少地方保护主义，提高整体环境治理水平。

在实证分析方面，研究采用了多种方法来验证NSMF计划对边界污染的影响。首先，通过平行趋势假设检验，确保了研究结果的可靠性。其次，通过排除潜在的干扰因素，如政策预期和样本调整，进一步增强了研究的内部有效性。最后，通过改变因变量的测量方式和采用不同的双重差分（DID）模型，研究结果仍然保持稳健。这表明，NSMF计划对边界污染的治理效果并非偶然，而是具有普遍性和系统性。

本研究还探讨了企业在面对更严格监管时的适应性行为。结果显示，靠近边界的企业在NSMF计划实施后，更加注重末端治理措施，如安装先进的污染控制设备和优化生产工艺。这种行为不仅有助于减少污染排放，还可能提高企业的长期竞争力。然而，末端治理措施的成本较高，因此企业在采取这些措施时往往需要权衡短期经济利益与长期环境责任。这一发现对理解企业行为与政策执行之间的互动关系具有重要意义，也为制定更具激励性的环保政策提供了依据。

从更广泛的意义上讲，本研究为环境政策的制定和实施提供了重要的实证支持。首先，它表明中央监督在解决跨境污染问题中具有关键作用，特别是在分权治理体制下。其次，它揭示了地方执法行为与经济利益之间的复杂关系，为优化地方环保政策提供了理论框架。最后，它强调了末端治理措施在减少污染排放中的重要性，为政策制定者提供了实际可行的治理路径。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实证分析和理论探讨，揭示了中央监督在解决跨境污染问题中的重要作用。研究结果不仅为理解中国环境治理的机制提供了新的视角，也为其他国家在面对类似问题时提供了可借鉴的经验。在当前全球环境治理日益重视跨国合作和多层级监管的背景下，本研究的发现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和政策启示。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中央监督与其他治理机制的协同效应，以及如何在不同地区和不同政策环境下优化环境治理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