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太大，不愿操心了”：首席执行官的年龄与企业利益相关者的互动

《Business Strategy and the Environment》：Too Old to Bother: CEO Age and Corporate Stakeholder Engagement

本文基于Upper Echelons理论，通过分析2006-2023年法国209家上市公司数据，探讨CEO年龄对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影响。研究发现，年长CEO因风险规避、时间视野缩短和认知刚性，显著降低企业利益相关者参与度，包括正式策略制定、联合国全球契约参与及董事会监督。结论强调CEO年龄对管理行为的影响，建议相关方在决策中考虑年龄因素。

　　CEO年龄与企业利益相关者参与之间的关系一直是企业治理和管理学研究中的一个核心议题。随着可持续性议题日益受到关注，越来越多的公司开始从以股东价值最大化为主导的模式转向更广泛的利益相关者导向的策略。这种转变不仅反映了外部环境的变化，也表明企业领导层的决策方式在逐渐演化。CEO的年龄作为一个重要的个人特征，可能对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参与产生显著影响。通过分析法国上市公司从2006年至2023年的数据，本文探讨了CEO年龄如何影响企业对利益相关者的需求和期望的响应程度，以及这种影响如何体现在企业社会责任（CSR）绩效上。

### CEO年龄对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影响

研究表明，CEO的年龄可能与企业对利益相关者的参与度存在负相关关系。这一结论基于“上层阶层理论”（Upper Echelons Theory, UET），该理论认为，高管的可观察特征（如年龄、任期、教育背景）可以作为他们深层心理特征（如风险偏好、时间视角和开放性）的代理变量。年龄作为一个关键的心理和生理因素，不仅影响高管的决策内容，还影响他们处理决策的认知框架、动机和情绪。例如，随着年龄的增长，高管可能会变得更加保守，更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采取大胆或创新的行动。

这种保守性可能源于多种因素。首先，年龄的增长可能伴随着认知能力的下降，尤其是流体智力（即处理新问题和适应新环境的能力）的减弱，而晶体智力（即通过经验积累形成的知识和技能）则趋于稳定。这意味着，随着CEO年龄的增加，他们可能更依赖以往的经验和模式，而不是尝试新的方法。其次，年龄的增加可能会导致高管的时间视角缩短，他们可能更关注短期收益，而忽视长期的不确定性投资，如利益相关者参与。这种时间折扣可能削弱企业在面对动态环境时的适应能力，进而影响其对利益相关者需求的响应。

### 实证分析与结果

本文通过使用ESG数据和手工收集的治理指标，对209家法国公司的数据进行了分析。结果表明，CEO年龄每增加一年，企业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可能就减少约4.6%。对于连续变量而言，每增加一年，参与度得分下降约0.86个百分点。此外，CEO年龄高于中位数（57岁）的公司，其利益相关者参与度得分比CEO年龄低于中位数的公司低约12个百分点。这些结果在不同的模型规格和替代性参与指标中保持一致，例如CSR战略的正式化、参与联合国全球契约（UN Global Compact）以及董事会层面的可持续性监督。

在控制变量方面，CEO任期与利益相关者参与之间存在显著的负相关，但这种相关性可能来源于CEO任期与其他治理和公司特征的关联。相比之下，董事会的规模、独立性和性别多样性在控制这些变量后，仍然与利益相关者参与保持显著的正相关。这些发现与现有的关于董事会多样性和利益相关者响应的文献相一致。

### 内生性与稳健性检验

为了确保结果的稳健性，本文进行了多项检验。首先，通过使用滞后变量来评估CEO年龄对利益相关者参与的动态影响。结果显示，CEO年龄的影响变得更加显著，表明随着年龄的增长，保守性和时间折扣的负面效应可能持续甚至加剧。其次，通过熵平衡（entropy balancing）来消除CEO任命中的自我选择偏差，即年轻的CEO可能被分配到更具社会责任感的公司。结果表明，经过熵平衡处理后，CEO年龄的负向影响仍然显著，且未受到公司特征或治理结构的可观测差异所驱动。

此外，本文还使用了三种替代性利益相关者参与指标：（i）设立可持续性委员会；（ii）参与联合国全球契约；（iii）CSR战略得分。结果显示，CEO年龄每增加一年，这些指标的得分均呈现下降趋势，且影响程度在不同指标之间有所差异。例如，参与联合国全球契约的公司，其CEO年龄每增加一年，参与概率下降约7%；而CSR战略得分则下降约0.5个百分点。

### CEO年龄对环境绩效的影响

本文还发现，CEO年龄与企业的环境绩效存在显著的负相关。具体而言，CEO年龄每增加一年，企业的环境得分下降约0.25至0.27个百分点，而排放目标得分下降约0.75个百分点。这表明，CEO年龄不仅影响企业的利益相关者参与，还可能影响其在环境管理方面的表现。这种影响可能源于CEO年龄带来的认知固化和风险规避倾向，使得他们更倾向于维持现状，而不是采取更具前瞻性的可持续发展策略。

### 理论贡献与管理实践启示

本文的理论贡献在于，它拓展了上层阶层理论，揭示了CEO年龄对利益相关者响应的具体影响。同时，它也连接了企业社会责任和利益相关者理论，说明CEO年龄如何影响企业履行对利益相关者期望的能力。此外，本文提供了对合法性理论和制度理论的补充，表明即使在制度约束较强的环境中，CEO年龄仍可能对企业的利益相关者战略产生独立影响。

在管理实践方面，本文建议企业在CEO选拔和继任计划中考虑其年龄，特别是在利益相关者参与和CSR绩效至关重要的行业。例如，董事会可以引入强制退休政策，以减少CEO的任期过长可能带来的保守性。此外，企业可以通过绩效考核机制平衡CEO的保守性和风险规避倾向，确保其在长期利益相关者参与方面取得平衡。投资者也可以将CEO年龄纳入ESG分析和长期估值模型中，特别是在面临可持续性挑战的行业中。政策制定者和监管机构则可以通过推荐企业在任命或保留年长CEO时采用抵消机制，来提升公司治理框架的有效性。

### 未来研究方向

尽管本文提供了坚实的实证证据，但仍存在一些局限性。例如，本文主要关注法国公司，未来的研究可以验证这一结果是否适用于其他制度环境，尤其是在更强调股东价值的经济体中。此外，本文的定量分析未能深入探讨年龄相关差异背后的具体认知过程，未来的研究可以采用混合方法，结合CEO的公开演讲或访谈，以及调查数据，来更全面地理解高管在不同职业生涯阶段对利益相关者考虑的感知和优先级。

通过这些研究，我们可以更好地理解CEO年龄如何影响企业的战略决策和利益相关者参与，并为提升企业的可持续性和社会责任表现提供更有力的理论支持和实践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