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疫苗供应下的猴痘防控策略优化：单剂与双剂MVA-BN接种方案的比较研究

《npj Vaccines》：Optimal deployment of limited vaccine supplies to control mpox outbreaks

面对非洲中东部猴痘疫情爆发及疫苗供应严重不足的挑战，本研究通过数学模型评估了MVA-BN疫苗两种部署策略的优劣。结果表明，在多数情况下，将有限疫苗作为单剂覆盖更多人群比双剂接种能预防更多病例（1.8倍）。当高风险人群感染风险超过特定阈值（如4周间隔时风险比>9.0）时，优先为高风险人群接种第二剂更具优势。该研究为公共卫生决策提供了关键证据。

　　

猴痘病毒（MPXV）的持续爆发，特别是非洲中东部流行的分支I型病毒，已被世界卫生组织宣布为国际关注的公共卫生紧急事件。更令人担忧的是，该病毒在儿童中的病死率高达约2%，甚至更高。尽管第三代疫苗MVA-BN（Jynneos）在真实世界研究中显示出良好的保护效果——单剂有效性达74%，双剂达82%——但全球疫苗供应严重不足。以刚果民主共和国（DRC）为例，其人口超过1.1亿，而截至2025年2月，整个非洲仅收到约54万剂疫苗，远低于非洲疾控中心估计的控制疫情所需的1000万剂。在这种疫苗极度短缺的情况下，一个关键问题摆在了公共卫生决策者面前：是应该遵循传统的双剂接种方案（间隔4周），还是将有限的疫苗作为单剂尽可能覆盖更多人群？这不仅关系到疫苗资源的利用效率，更直接影响到疫情控制的效果和无数人的健康安危。

在这项发表于《npj Vaccines》的研究中，Matthew T. Berry等研究人员通过精细的数学模型，深入探讨了这一难题。他们不仅比较了单剂与双剂策略在均匀风险人群中的效果，还考虑了疫苗保护效果随时间衰减的情况，以及人群中存在不同风险亚组（如儿童风险更高）的现实场景。研究结果挑战了传统思维——在大多数情况下，单剂策略反而能预防更多的猴痘病例。

为了开展这项研究，团队采用了多种关键技术方法。他们基于已有的真实世界疫苗有效性（VE）数据进行了meta分析，并建立了数学模型来模拟疫苗保护效果随时间衰减的情况。研究还考虑了感染力的时间变化（time-varying force of infection）和不同风险人群的异质性，通过数学公式计算了两种策略预防病例数的比值（ratio of cases averted, RCA）和风险阈值（risk threshold）。所有分析均基于贝叶斯框架下的后验抽样，使用RStan软件包进行统计计算。

比较单剂与双剂MVA-BN疫苗接种策略在2年内的效果

早期分析仅基于疫苗有效性数据，显示单剂策略能预防的病例数是双剂策略的1.80倍（95% CI: 1.50-1.92）。然而，疫苗保护效果会随时间衰减，就像抗体水平会逐渐下降一样。当研究人员将这种衰减效应纳入模型后，发现在低且恒定的感染压力下，单剂策略的优势在接种后2年内保持相对稳定。

现实中，第二剂疫苗的接种时间可能被延迟。有趣的是，研究表明延迟接种第二剂（如2年后）会导致抗体滴度峰值更高且衰减更慢。模拟结果显示，即使第二剂延迟到26周或52周接种，单剂策略仍然优于双剂策略。例如，当第二剂延迟至52周时，单剂策略仍能多预防1.58倍（CI: 1.25-1.84）的病例。

考虑高且多变的感染压力

在真实的疫情爆发场景中，感染压力往往更高且随时间变化。研究人员进一步模拟了这种复杂情况。当不考虑疫苗效果衰减时，除非2年累积发病率超过90%，否则单剂策略始终更优。当同时考虑疫苗效果衰减和感染压力变化时，只要2年累积发病率低于75%，单剂策略就能预防更多病例。例如，在疫苗部署后52周，单剂策略至少能多预防1.77倍（95% CI: 1.58）的病例。

考虑异质性风险群体

现实世界中，不同人群的感染风险存在显著差异。例如，刚果民主共和国的数据显示，5岁以下儿童感染猴痘和发生重症的风险远高于成人。研究人员模拟了两种策略：一是为高风险人群接种第二剂，二是为低风险人群接种第一剂。

研究发现了关键的"风险阈值"——只有当高风险人群的感染风险足够高时，为其接种第二剂才更有利。当第二剂在首剂后4周接种时，风险阈值为9.0倍（CI: 3.0-25）；当延迟至26周或52周接种时，由于首剂保护效果衰减，风险阈值降至3.8倍（CI: 1.6-11）。在考虑感染压力变化的情况下，当2年累积发病率低于20%时，若高风险人群的风险不超过低风险人群的7.3倍（4周）、3.3倍（26周）或3.3倍（52周），单剂策略仍更优。

预防重症结局

除了预防感染，减少重症病例更是疫苗接种的核心目标。基于现有数据，研究人员估计单剂MVA-BN对重症猴痘的预防效果为1.94倍（CI: 1.86-1.98），优于双剂策略。当考虑风险群体时，除非高风险人群的重症风险超过低风险人群33倍（CI: 14-93），否则应将疫苗用于为更多低风险人群接种第一剂。即使考虑疫苗效果衰减，这一结论仍然成立。

这项研究为疫苗短缺情境下的公共卫生决策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研究表明，在疫苗供应充足时，应遵循推荐的双剂接种方案。但在当前疫苗严重短缺的紧急情况下，将有限疫苗作为单剂覆盖更多人群，通常是更有效的策略。这一结论不仅适用于预防普通猴痘病例，也适用于预防重症病例。

然而，研究者也强调了决策的复杂性。在风险高度集中的人群中（如肯尼亚的卡车司机和性工作者），为目标人群接种第二剂可能更优。此外，研究还存在一些局限性，如缺乏针对分支I型病毒的直接疫苗有效性数据，以及关于抗体滴度与保护效果关联性的假设尚未完全验证。

该研究的现实意义尤为突出。正如COVID-19疫情期间英国延长阿斯利康疫苗剂间隔的成功经验所示，在紧急情况下灵活调整疫苗接种策略可以最大化公共卫生效益。本研究为猴痘疫苗的合理部署提供了科学框架，帮助决策者在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做出最有利于人群健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