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和青少年SARS-CoV-2感染后长达24个月的疲劳轨迹：一项来自英国CLoCk研究的纵向分析

《Scientific Reports》：Fatigue in children and young people up to 24 months after infection with SARS-CoV-2

本研究针对SARS-CoV-2感染后儿童和青少年(CYP)长期疲劳轨迹未知的问题，通过对943名11-17岁感染者进行长达24个月的随访，采用Chalder疲劳量表(CFQ)评估发现：61.6%参与者至少一次达到疲劳病例标准(CFQ≥4)，15.9%持续存在疲劳；疲劳程度随时间小幅上升(24个月增加0.448分)，且女性、年长、有学习困难者更易出现持续性疲劳。单条目疲劳评估工具显示良好筛查价值(灵敏度≥0.728)。该研究为儿科长期新冠(PCC)的疲劳管理提供了关键流行病学证据。

　　

在新冠疫情席卷全球后，一个隐秘的健康问题逐渐浮出水面——长期新冠（Post-COVID Condition, PCC）。其中，持续性疲劳成为困扰康复者的主要症状之一。虽然成人中的情况已有较多研究，但儿童和年轻人群（Children and Young People, CYP）的疲劳轨迹却如同蒙着一层迷雾。青少年本身处于生理和心理变化的关键期，疲劳感在青春期就会自然上升，那么病毒感染是否会加剧这一现象？更重要的是，这种疲劳是短暂存在还是会长期伴随？这些问题不仅关系到千万家庭，更是公共卫生政策制定的重要依据。

此前的研究多依赖于简单的单条目问题（如“你是否感到异常疲劳？”）或横断面调查，无法捕捉疲劳的动态变化。正是为了揭开这一谜团，由英国多所顶尖机构组成的CLoCk Consortium开展了这项规模空前的纵向研究。他们追踪了943名11至17岁的SARS-CoV-2感染者，在感染后的3、6、12和24个月这四个时间点，使用专业的Chalder疲劳量表（Chalder Fatigue Scale, CFQ）详细评估了他们的疲劳状况。这项研究最终发表在《Scientific Reports》上，为我们理解儿童和青少年感染新冠后的长期疲劳提供了最全面的图景。

研究人员主要采用了三种关键技术方法：首先，研究基于CLoCk大型前瞻性队列，样本为英国31,012名11-17岁青少年中筛选出的943名基线SARS-CoV-2检测阳性且完成全部四次随访的参与者；其次，疲劳评估核心工具为Chalder疲劳量表(CFQ)，采用双模态评分(0-11分，≥4分定义为疲劳病例)和Likert式评分(0-33分)系统，同时辅以单条目("无/轻度/严重疲劳")自评；最后，数据分析采用线性混合效应模型(Linear mixed-effects models)分析疲劳轨迹随时间的变化及不同亚组(如性别、年龄、PCC状态)的差异。

疲劳的总体情况与特征分析

研究发现，疲劳在感染后相当普遍且持久。在943名参与者中，高达61.6%的人（581人）在24个月的随访期内至少有一次达到了CFQ的疲劳病例标准（得分≥4）。更有甚者，15.9%的青少年在全部四个时间点都处于疲劳状态，这表明部分人的疲劳问题异常顽固。从时间趋势上看，疲劳的比例并非逐渐减少，反而从感染后3个月的35.0%微升至24个月时的40.2%。

通过对“曾经疲劳者”（ever-cases）和“从未疲劳者”（never-cases）的对比，研究揭示了易感人群的特征。曾经疲劳者中女性比例显著更高（77.1% vs 54.4%），平均年龄更大（15.0岁 vs 13.9岁）。此外，那些在疫情前（2020年3月）就经常感到疲劳的人，以及急性感染期以疲劳为主要症状的人，后续出现长期疲劳的风险也更高。值得注意的是，在感染后3个月时符合PCC研究定义的人中，35.6%属于疲劳群体，远高于非PCC群体的7.2%。

单条目评估工具的验证

在临床实践和大规模筛查中，使用完整的CFQ量表可能较为繁琐。因此，研究人员验证了单个问题“您是否经历异常疲劳/疲倦？”（选项为“无”、“轻度疲劳”、“严重疲劳-我难以起床”）的筛查价值。当把“轻度”和“严重”反应合并后，与CFQ病例判定相比，该单条目的灵敏度在0.728-0.794之间，特异性在0.755-0.808之间，阴性预测值均高于0.806。这表明单条目作为一个快速的筛查工具是可行且有效的，特别是在资源有限的环境中，能帮助识别出需要进一步详细评估的青少年。然而，研究也发现，在自称“无疲劳”的参与者中，仍有12.1%至19.4%的人被CFQ判定为疲劳病例，提示单条目可能漏掉一些临界病例。

疲劳的纵向轨迹与亚组差异

线性混合效应模型描绘了疲劳症状随时间的动态变化。令人意外的是，整体而言，CFQ总分呈现出统计学上显著但幅度较小的上升趋势，平均每月增加0.019分，相当于24个月内总体增加0.448分。这种增长在生理疲劳亚量表（每月0.012分）和心理疲劳亚量表（每月0.007分）上均有所体现。

更深入的分析发现，疲劳轨迹并非铁板一块，而是在不同特征的青少年中存在显著差异。女性的疲劳程度不仅起点高于男性，其恶化速度也更快。相比之下，男性的疲劳水平在两年内基本保持稳定。年龄也是一个关键因素，年长的青少年疲劳感更重。同样，那些有学习困难或需要教育健康护理计划（EHCP）支持的参与者，也报告了更高的疲劳水平。

一个尤为有趣的发现关乎PCC的早期诊断。那些在感染后3个月就符合PCC研究定义的参与者，虽然起始疲劳分数很高，但在接下来的21个月中，其疲劳程度出现了轻微的改善。相反，那些早期未达到PCC标准的人，其疲劳感却随着时间推移有所加重。这种“收敛”趋势暗示，早期识别和干预PCC至关重要，而对于初期无症状者，也需警惕迟发性疲劳的可能。

研究结论与意义

这项长达24个月的追踪研究最终得出结论：持续性疲劳是儿童和青少年感染SARS-CoV-2后一个显著且长期存在的问题。疲劳的轨迹存在明显的群体差异，提示需要针对女性、年长青少年、有学习困难者以及早期即出现PCC症状的个体制定精准的干预和支持策略。研究所验证的单条目疲劳评估工具，为在临床和社区中进行快速、有效的大规模筛查提供了实用方案。

然而，研究也留下了待解的疑问。例如，观察到的疲劳程度与疫情前青少年中报告的疲劳 prevalence（约21.5%-38.1%）相近，这是否意味着新冠后的疲劳在某些方面只是放大了原有的健康问题？它与小儿慢性疲劳综合征（CFS）有何异同？这些都需要更深入的表型研究和病理机制探索。此外，研究无法完全排除再次感染对疲劳的影响，这也是未来研究需要克服的挑战。

总之，这项研究首次清晰勾勒出儿童和青少年群体在新冠感染后两年内的疲劳演变地图。它警示我们，对于一部分年轻人来说，新冠病毒的影响远非“一场感冒”那样简单，其引发的疲劳可能持续数年，并深刻影响他们的成长和生活。这份证据为医疗资源投入、学校支持政策的制定以及未来新发传染病的应对策略，都提供了不可或缺的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