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水“应该”和“不应该”存在的地点的女性主义政治生态学：来自泰国北部和秘鲁亚马逊地区的见解

《The Professional Geographer》：A Feminist Political Ecology of Where Water “Should” and “Should Not” Be: Insights from Northern Thailand and Amazonian Peru

水环境变迁中的生计与预期重构——基于泰国高海拔与秘鲁亚马逊双案例的女性主义政治生态学研究。

　　在当前全球环境剧变和破坏性环境危害日益加剧的时代，媒体和学术界对水资源的关注往往集中在“水不应该在哪里”这一议题上，特别是极端洪水事件及其对社会-生态系统的冲击。然而，本文试图挑战这种规范性框架，从文化与情境特定的人与环境关系出发，探讨水“应该在哪里”以及“有时应该在哪里”的问题。通过深入分析两个截然不同的案例——泰国北部山区的苗族村落和秘鲁亚马逊地区的洪泛区居民——本文揭示了水资源在不同社会背景下所承载的复杂意义，并强调了环境变化对人类与水之间亲密关系的重塑。

### 人类与水的关系：从规范到个体经验

传统上，水资源被视为一种“难以掌控的资源”（Bakker, 2004），这一观点认为水无法被人类有效管理，无论是在满足基本生活需求、保障健康还是维护安全方面。然而，女性主义政治生态学的研究挑战了这一观念，强调水与人类之间的关系并非单向的控制与利用，而是充满权力、政治和情感的互动。这种互动不仅影响着水的使用和管理方式，还深刻塑造了人类对水的期待与理解。

在这一框架下，水不仅是物质资源，更是一种社会关系的体现。它与人类的日常生活、身体体验和情感世界紧密相连。例如，在泰国北部山区，水的缺乏不仅影响农业生产，还渗透到家庭生活的方方面面，从日常的洗衣、洗漱到维持健康和尊严。而在秘鲁亚马逊的洪泛区，水的周期性变化则成为居民生存的基础，其出现和消失都伴随着特定的社会与文化意义。这些案例表明，水的“应该存在”或“应该不存在”并非简单的自然现象，而是与人类的期望、情感和实践密切相关。

### 泰国北部山区：水“应该存在”的地方却面临匮乏

泰国北部山区的苗族村落——Ban Suay（化名）——长期以来依赖传统的轮耕农业维持生计。然而，随着环境变化和政府政策的干预，水的稀缺已成为影响农业生产的最大障碍。Ban Suay的居民回忆，过去村庄周边的河流水量充沛，能够满足他们的日常需求和农业生产。然而，自20世纪80年代起，泰国政府为了保护下游的水资源，实施了一系列“森林保护”政策，将Ban Suay所在的区域划为保护区，禁止传统农业活动，尤其是轮耕方式。

这一政策不仅改变了当地的农业模式，还导致了水资源的重新分配。政府组织的植树活动，种植了大量松树和桉树，这些树木的生长消耗了大量水分，使得原本丰沛的水源逐渐枯竭。对于Ban Suay的居民而言，这种变化并非自然发生的，而是源于长期的政治干预。他们认为，政府的保护政策虽然名义上是为了环境，但实际却破坏了他们的生存基础，使他们不得不依赖更加耗水的农业模式，如种植橙树。

橙树的种植对水的需求极高，尤其在干旱季节，居民们必须通过水泵和喷灌系统来维持作物生长。这种水资源的紧张不仅影响了农业生产，还渗透到家庭生活的其他方面。例如，Cheu，一位Ban Suay的村民，回忆起童年时在山间河流中玩耍、洗澡的情景，如今却只能看到干涸的河床和枯萎的树木。他每天晚上都要在橙园中守夜，确保喷灌系统正常运行，以防止作物因缺水而死亡。这种日常的水资源管理行为，不仅是对生存的应对，更是一种对过去生活的怀念和对现实困境的抗争。

Cheu的妻子Mai则从另一个角度体验着水的匮乏。作为一位母亲，她不仅要照顾家庭成员的日常生活，还要应对农业化学品带来的身体不适。在某些极端干旱的日子里，她的家庭甚至无法获得足够的水来清洁身体，只能向邻居求助。这种对水的依赖和匮乏，使她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她不仅感受到农业生产的压力，还体会到作为女性在家庭中承担更多责任时所面临的身心负担。

Ban Suay的居民对水的期待，反映了他们对自然环境的深刻理解与情感联系。他们认为，水的短缺是政府政策的直接后果，而不仅仅是气候变化或自然规律的体现。这种观点不仅涉及对水资源的物质性认知，还包含了对历史、文化和社会关系的深刻反思。水的“应该存在”在他们眼中是一种被剥夺的权利，而这种剥夺的根源则在于权力结构的不平等。

### 秘鲁亚马逊洪泛区：水“应该有时存在”的地方却面临异常

与Ban Suay的情况相反，秘鲁亚马逊的洪泛区居民则依赖于水的周期性变化维持生计。这里的村庄通常位于主要河流及其支流沿岸，居民的生活节奏与洪水的来去紧密相连。洪水的到来不仅带来了肥沃的土壤和丰富的鱼类资源，还塑造了他们的社会结构和文化传统。然而，近年来洪水的不稳定性增加，使得这种依赖关系面临挑战。

Se?ora Maria是一位在洪泛区生活了几十年的居民，她回忆起年轻时与祖父祖母一起居住在河边的日子。洪水的到来让她的生活充满节奏感，她和家人能够根据季节的变化调整农业和渔业活动。然而，近年来的极端洪水事件，使得这种稳定的节奏被打破。洪水提前到来，水位过高，导致他们的马铃薯和家禽被淹没，甚至影响了家庭的经济来源。这种变化不仅影响了她的农业生产，还对她的心理状态造成了巨大冲击。

Se?ora Maria的丈夫去世后，她不仅要承担起家庭的经济责任，还要独自应对洪水带来的不确定性。在洪水季节，她不仅要照顾孩子，还要代替丈夫从事捕鱼工作。这种身体上的劳累与情感上的失落交织在一起，使她的生活变得更加艰难。与此同时，她的邻居Lucho和Camila也面临着类似的困境。他们试图通过扩大种植面积来增加收入，但由于洪水的不规律，他们不得不在种植和捕鱼之间不断调整策略。然而，这些努力往往难以奏效，反而加剧了他们的经济负担。

在洪泛区，水的“应该有时存在”意味着居民必须在洪水和退水之间找到平衡。然而，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和基础设施建设的推进，这种平衡正在被打破。洪水的异常不仅威胁着农业生产，还影响着居民的日常生活和心理健康。例如，洪水季节的来临常常伴随着家庭成员的分离和经济压力的增加，而退水后的农业活动又需要大量劳动力和资源投入。

### 人类与水的互动：从物质到情感

无论是Ban Suay的干旱还是洪泛区的异常洪水，水的存在与缺失都不仅仅是物质条件的改变，更是对人类社会关系和情感世界的深刻影响。在Ban Suay，水的匮乏被居民视为一种政治压迫的结果，他们将水资源的稀缺与政府的政策联系在一起。这种观点不仅反映了他们对水资源的物质性认知，还体现了对历史和文化的认同感。

在洪泛区，水的周期性变化则被居民视为一种自然规律，但近年来的异常却让他们感到不安和焦虑。Se?ora Maria和Lucho、Camila的经历表明，水的“应该存在”和“应该不存在”已经不再是一个固定的自然现象，而是一个不断变化的社会现实。他们对水的期待，不仅源于对环境变化的适应，还与他们对家庭、社区和自我身份的认同密切相关。

### 现实挑战与未来展望

本文通过两个截然不同的案例，揭示了环境变化对人类与水关系的深远影响。在Ban Suay，水的稀缺成为了一种政治和文化上的创伤，而洪泛区的异常洪水则让居民的生活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些变化不仅影响了他们的经济状况，还重塑了他们的情感世界和身体体验。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变化并非孤立发生，而是全球环境变化的一部分。随着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的加剧，水资源的分布和可用性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这种变化不仅影响了特定地区的居民，还对全球范围内的水-社会关系产生了连锁反应。因此，理解水资源的“应该存在”和“应该不存在”不仅需要关注其物质性，还需要深入探讨其社会、文化和情感维度。

在Ban Suay和洪泛区的案例中，我们可以看到，水资源的获取和管理是一个复杂的过程，涉及个人、家庭和社区的多重互动。这种互动不仅受到自然条件的影响，还受到政治、经济和社会结构的制约。因此，解决水资源问题不能仅停留在技术和政策层面，还需要关注人类的情感体验和文化认同。

### 结语：重新定义“水应该在哪里”

通过本文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到，水的“应该存在”或“应该不存在”并非简单的自然现象，而是人类与环境之间复杂关系的体现。在Ban Suay，水的稀缺被视为一种政治压迫的结果，而在洪泛区，水的异常则反映了对自然规律的挑战。这些案例表明，水资源的管理不仅仅是技术问题，更是一个涉及权力、文化和社会关系的多维议题。

因此，未来的水资源研究需要超越传统的物质性分析，关注人类与水之间的日常互动、身体体验和情感联系。只有通过这样的视角，我们才能更全面地理解水资源在全球环境变化背景下的意义，并找到更有效的解决方案。水不仅是生存的必需品，更是人类社会关系和文化认同的重要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