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教在香港住宅式药物康复中的角色：一种审视“体面政治”的视角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Drug Policy》：The role of Christianity in residential drug rehabilitation in Hong Kong: A lens of respectability politics

本研究基于香港基督教戒毒社区的田野调查与29次访谈，探讨尊重政治在非西方文化中的运作机制。研究发现，宗教规范通过塑造自控力与谦卑品格构建可敬形象，形成对成员的双重影响：既为部分个体提供道德救赎路径，又通过行为规训将异质者边缘化。研究揭示了文化语境对尊重政治实践的重构作用，提出需在多元价值框架下平衡社会认同与个体差异。

　　在当代社会，宗教信仰与康复治疗的结合已成为一种广泛存在的现象，尤其是在处理成瘾问题方面。信仰为基础的康复项目在多个地区被广泛应用，其背后的理念往往融合了宗教信仰、道德规范以及心理治疗的元素。然而，在特定文化背景下，这种结合是否能够真正帮助个体实现康复，还存在诸多争议和复杂性。本文探讨了香港这一特殊行政区域中信仰为基础的戒毒康复社区如何运作，尤其是在中国传统文化影响下，这些社区如何通过“体面政治”（respectability politics）来塑造居民的行为与身份认同，以及这种机制对康复效果和个体归属感的影响。

### 体面政治与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

体面政治，作为一个社会学概念，指的是在被边缘化的群体内部，一些享有特权的成员通过遵守主流社会规范并要求他人也遵守这些规范，以获得公众的认可和支持。这种策略不仅反映了对主流社会的适应，也涉及内部群体之间的权力关系。在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体面政治的体现尤为显著，因为宗教规范与治疗实践相互交织，共同影响着居民的体验。

在这一背景下，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不仅仅是提供戒毒服务的场所，更是一个强调道德行为、宗教信仰以及社会适应的环境。社区成员被鼓励遵循严格的宗教戒律，例如避免吸烟、饮酒、赌博等被视为“堕落”的行为，同时也要表现出谦逊和服从。这种行为规范的制定和执行，往往与康复目标紧密相连，即通过道德和宗教的自我约束来实现个人的转变。

然而，体面政治在这些社区中的应用也带来了潜在的负面影响。对于那些无法或不愿意遵守这些行为规范的个体来说，他们可能会面临被排斥、被污名化的风险，甚至在社区内部被边缘化。这种排斥不仅源于对不合规行为的惩罚，还与社区内部的等级制度密切相关。那些被认定为“不体面”的个体，即使他们已经在康复过程中取得了进展，也可能因为不符合社区的道德标准而受到进一步的打压。

### 信仰与治疗的双重逻辑

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通常以基督教为核心，其理念源于殖民时期传教士的影响。香港作为一个多元文化的地区，尽管在法律和行政体系上具有独立性，但其社会文化仍然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这种文化背景使得信仰为基础的康复项目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独特的适应性。例如，社区的日常活动和行为规范往往与基督教的戒律相结合，强调自律、谦逊和服从，这些都被视为“体面”的表现。

在这些社区中，治疗不仅仅是对成瘾行为的干预，更是一种道德上的重塑。领导者通过宗教仪式、圣经阅读和祷告等方式，引导居民改变他们的生活方式和价值观。这种治疗模式认为，只有通过宗教信仰的内在力量，才能实现真正的康复。然而，这种模式也可能忽视了个体的多样性，尤其是对于那些不信仰基督教或与社区价值观不符的个体来说，他们的经历可能被边缘化。

### 体面政治的运作机制

体面政治在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的运作机制，主要体现在行为规范的制定、执行以及对不合规行为的惩罚上。社区成员被要求遵守一系列行为准则，如禁止使用任何可能引发欲望的物质，避免任何被认为不道德的行为。这些规范不仅在日常生活中被强调，也在公共活动中被强化。例如，在开放日、反毒宣传活动以及媒体采访中，社区成员被鼓励表现出“体面”的形象，以增强公众对康复项目的认可。

然而，这种规范的执行往往伴随着一定的压力和控制。对于那些偶尔违反规定的行为，如吸烟、饮酒或使用不适当的语言，社区可能会采取温和的警告措施，如要求他们抄写圣经经文。对于更严重的违规行为，如攻击他人或破坏社区秩序，可能会导致更严厉的惩罚，如剥夺假期权利或被驱逐出社区。这些惩罚措施不仅旨在维护社区的秩序，也反映了体面政治在维持社会认同和排斥不合规个体方面的双重作用。

### 体面政治的双重影响

体面政治在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既可能带来积极的影响，也可能导致消极的后果。一方面，它有助于塑造一个积极的社区形象，增强居民的归属感和自我认同。通过遵守宗教和道德规范，居民可以感受到自己在社会中的价值，从而获得心理上的支持和鼓励。这种支持不仅来自社区内部，也来自外部社会对康复项目的认可。

另一方面，体面政治也可能加剧居民的自我污名化和排斥感。对于那些无法或不愿意遵守社区规范的个体来说，他们可能会感到被边缘化，甚至被视为“不体面”的人。这种排斥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心理状态，也可能阻碍他们与社区其他成员的互动，进而影响康复效果。此外，体面政治还可能强化社区内部的等级制度，使得那些被认定为“不体面”的个体在社区中处于不利地位。

### 社区成员的反应与适应

在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居民的反应和适应方式多种多样。一些居民，被称为“愿意遵守者”，他们虽然不一定完全认同宗教信仰，但出于对安全、食物和缺乏污名化的考虑，选择遵守社区的行为规范。这些居民通常在社区中表现得较为积极，参与各种活动，如唱歌、协助社区管理以及参与志愿服务。他们的适应方式体现了对社区规范的接受和内化。

相比之下，一些居民则表现出明显的抵抗情绪。他们认为社区的行为规范与自己的文化背景和价值观不符，因此选择离开或拒绝遵守。这些居民通常被描述为“抵抗者”，他们对宗教和道德规范持怀疑态度，认为这些规范过于严格，甚至不切实际。对于这些个体来说，体面政治不仅是一种外部的约束，也是一种内在的冲突。

还有一些居民，被称为“坚定的皈依者”，他们真正接受了社区的宗教和道德理念，并将其内化为自己的行为准则。这些居民通常在社区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如领导或志愿者，他们通过自己的行为和态度，影响和引导其他成员。他们的适应方式不仅体现了对社区规范的认同，也反映了他们对康复过程的积极态度。

### 社区的包容性与局限性

尽管体面政治在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其包容性仍然受到一定限制。社区通常以基督教为核心，因此对于那些不信仰基督教或与社区价值观不符的个体来说，他们的经历可能被忽视或边缘化。这种现象在非西方文化背景下尤为明显，因为这些社区的规范和实践往往基于特定的宗教信仰，而忽视了其他文化或宗教背景的个体需求。

此外，社区内部的等级制度也可能导致某些个体被排斥。那些被认定为“不体面”的个体，即使他们已经在康复过程中取得了进展，也可能因为不符合社区的道德标准而受到进一步的打压。这种排斥不仅影响了他们的心理状态，也可能阻碍他们与社区其他成员的互动，进而影响康复效果。

### 未来研究的方向

本文的研究结果揭示了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中体面政治的复杂性。尽管这些社区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帮助居民实现康复，但其运作机制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未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讨这些社区在不同文化背景下的适应性，以及如何通过更包容的治疗模式来满足不同个体的需求。此外，研究还可以关注女性在这些社区中的经历，以及性别在体面政治中的作用。

总之，信仰为基础的康复社区在处理成瘾问题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但其运作机制也存在一定的问题。体面政治在这些社区中的应用，既可能促进居民的康复，也可能导致某些个体被边缘化。因此，未来的康复项目需要更加注重包容性和多样性，以确保所有个体都能在其中找到适合自己的治疗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