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亚拉悖论：意大利北部后工业山区野生植物采集实践的韧性与变迁

《Botanical Studies》：The Biella paradox: the resilience of plant foraging in a post-industrial pre-alpine area of Northern Italy

本研究聚焦意大利比亚拉地区过去55年间野生植物采集实践的延续与演变，通过对比1970年历史数据与2025年田野调查，揭示社会经济转型下传统生态知识（TEK）的韧性机制。研究团队通过民族植物学访谈与参与式观察，发现当地82种野生植物仍被用于饮食与草药，传统知识流失程度远低于其他阿尔卑斯地区，并提出“地理边缘性”“产业衰退催生的资源回潮”“家园园艺文化”三大韧性动因，为山区生物文化保护提供新范式。

　　

在阿尔卑斯山脉的褶皱深处，意大利北部的比亚拉省曾以纺织工业闻名，如今却因产业衰落面临人口流失与传统文化式微的挑战。然而，这片土地上野生植物的采集实践并未如预期般消失，反而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这一现象被称为“比亚拉悖论”——在工业化与全球化浪潮中，为何此地的传统生态知识（Traditional Ecological Knowledge, TEK）能顽强存续？为解开谜题，由Mousaab Alrhmoun和Naji Sulaiman领衔的研究团队在《Botanical Studies》发表论文，通过跨越半世纪的对比研究，揭示了山区社区与自然互动的动态韧性。

研究团队以当地学者Ezio Sella于1970年代完成的《比亚拉民间植物志》为基线，在2024年至2025年间对15名当地居民（11名女性、4名男性）开展民族植物学田野调查。通过半结构化访谈与参与式观察（如野外采集行走），记录当前野生植物的民间命名、采集方式及烹饪用途。研究运用描述性统计、香农多样性指数（Shannon Index）和层次聚类分析，对比历史与当代数据中植物物种的延续、消失与新增模式。

植物多样性：物种构成的稳定与微变

研究共记录101种植物，其中93种已在1970年研究中出现，8种为新增（如日本虎杖^{Reynoutria japonica}和狗蔷薇^{Rosa canina}）。

显示，66个属为两时期共有，菊科（Asteraceae）、蓼科（Polygonaceae）和蔷薇科（Rosaceae）始终为优势科。香农指数从1970年的2.04微升至2025年的2.09，表明植物多样性未显著衰减，但物种组成已悄然变化：11个属（如车轴草属^Trifolium和缬草属^Valeriana）从饮食用途中消失，而部分城市伴生种（如艺术蒿^{Artemisia indica}）使用频率上升。

饮食传统的延续与创新

传统菜肴如野生蔬菜煎蛋（frittata di luppolo）、荨麻汤（minestra con ortiche）仍被传承，而新兴实践如果子酱制作（如玫瑰果酱）和花草茶饮用（如药用鼠尾草^{Salvia pratensis}冲泡）反映了现代健康饮食趋势的影响。研究将物种按使用频率分为三类：25种为高频使用（如熊葱^{Allium ursinum}和荨麻^{Urtica dioica}），31种趋于罕见（如千叶蓍^{Achillea millefolium}），暗示部分知识正面临代际断裂。

生态分布与海拔梯度

植物按生境分为四类：城市/荒地种（31种，如蒲公英^{Taraxacum sect. Taraxacum}）集中于低海拔区（0–800米）；湿地种（33种，如水田芥^{Nasturtium officinale}）广布至中海拔；钙质干旱种（16种，如杜松^{Juniperus communis}）适应性强；高山/亚高山种（19种，如龙胆^{Gentiana acaulis}）仅存于千米以上区域。

直观呈现了属级分类单元的变迁。

讨论：悖论背后的韧性动因

比亚拉的传统知识韧性归因于三重机制：其一，地理边缘性延缓了工业化对乡土文化的冲刷；其二，纺织业崩溃后，居民重新依赖野生资源补充生计，形成“经济逆境驱动型复兴”；其三，家园园艺（home gardening）与公共土地制度维系了社区与自然的日常互动。相较法国、西班牙阿尔卑斯地区传统知识的急剧流失，比亚拉案例凸显了本地文化身份与制度支撑的关键作用。

结论与启示

野生植物采集在比亚拉并非化石般的遗产，而是动态演化的活态实践。其韧性提示，生物文化保护需超越物种保育，关注社会生态互动（socio-ecological interactions）与知识传承机制。研究呼吁政策制定者重视社区主导的土地管理，将传统生态知识（TEK）纳入气候适应与食品安全战略，为全球山区可持续发展提供“比亚拉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