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解决K-12学校纪律处分中种族主义的干预措施：一项系统性综述

《Prevention Science》：Interventions to Address Racism in Disciplinary Actions in K-12 Schools: A Systematic Review

本综述系统评估了旨在解决K-12学校纪律处分中种族差异的干预措施。文章指出，排斥性纪律（如停学、开除）对有色人种学生影响尤为严重，而许多现有干预因忽视种族和文化背景的核心作用而效果有限。综述强调，采用文化相关性（Culturally Relevant）和资产本位教学法（如SWPBIS、RP、SEL）并聚焦于解决教育者偏见和系统性种族主义的干预，更有可能缩小种族纪律差距（Race Discipline Gap），但相关高质量评估（如RCT）仍显不足。

　　

disproportionate Discipline and Outcomes for Students

排斥性纪律（Exclusionary Discipline）泛指一系列因行为问题将学生排除在学习环境之外的惩罚性做法。这包括校内停课（In-School Suspension）、校外停课（Out-of-School Suspension）、开除（Expulsion）、替代性教育安置以及转介至少年司法系统等。常见的学生行为问题从不服从、不尊重到打架斗殴等。数据显示，仅在2021-22学年，美国就有约240万学生遭受过一次或多次校外停课。大量实证研究表明，排斥性纪律会导致学生教学时间损失、学业成绩下降、旷课和辍学风险增加，甚至增加其成年后卷入刑事司法系统的几率，此即所谓的“学校到监狱管道”（School-to-Prison Pipeline）。而有色人种学生在这些惩戒措施中承受着不成比例的影响。

Causes of Disproportionate Discipline

本研究将种族主义（Racism）定义为导致纪律结果中种族不平等的个人和系统性行动、实践及意识形态，无论其是主动还是通过隐性偏见（Implicit Bias）和制度规范发挥作用。理论与研究表明，即使学生行为相同，纪律差距依然存在，这主要是由有偏见的决策、自由裁量权政策以及更广泛的制度结构所驱动。因此，纪律差距不应被视为孤立的结果，而是教育系统内嵌种族主义的表现。这种差异在所有学区、公立和特许学校（Charter Schools）以及各个学段普遍存在。例如，黑人学生比白人学生更容易因主观违规行为（如“不尊重”）收到办公室纪律转介（Office Discipline Referral, ODR），这为偏见留下了更多空间。严厉的纪律处分可能导致有色人种学生被贴上“问题学生”的标签，从而形成自我应验的预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对其未来产生深远负面影响。

Previous Attempts to Curb Disproportionate Discipline

为应对此问题，学校广泛采用了诸如全校积极行为干预与支持（Schoolwide Positive Behavioral Interventions and Supports, SWPBIS）、社会情感学习（Social-Emotional Learning, SEL）和恢复性实践（Restorative Practices, RP）等框架。SWPBIS旨在通过建立和强化明确的行为期望来减少纪律事件；SEL侧重于培养学生的自我管理、人际关系建设和负责任决策能力；RP则侧重于修复伤害和恢复关系，而非单纯惩罚。然而，研究表明，尽管这些实践可能整体上减少纪律处分事件，但种族不平等问题依然持续存在。关键在于，当这些干预措施不包含对种族、公平和文化相关性的关注时，往往采取一种色盲（Colorblind） approach，即忽视种族在差距成因和解决方案中的作用，这使得它们难以有效缓解根植于种族主义的纪律差距。此外，支持零容忍（Zero-Tolerance）政策的学校管理者所在学校的种族化差异更高，学校资源官员（School Resource Officers）的存在也加剧了黑人和西班牙裔学生的排斥性纪律。

Importance of Culturally Relevant Practices

资产本位教学法（Asset-Based Pedagogies），包括文化相关性教学（Culturally Relevant Pedagogy）、文化回应性教学（Culturally Responsive Teaching）和文化持续性教学（Culturally Sustaining Pedagogy），为设计促进纪律公平的干预措施提供了理论基础。这些框架通过验证学生的身份和生活经历，并有意将其文化融入学校教育的各个方面（包括课程、教学、关系、政策和纪律实践），超越了色盲或中立策略。在纪律方面，此类实践通过挑战偏见并确保纪律政策和互动是公正且结合情境的，从而促进公平的学校氛围。将学生背景视为优势同时解决制度性种族主义的干预措施潜力巨大。

Current Study

本系统性综述旨在回答两个核心问题：1. 存在哪些干预措施来解决K-12学校纪律实践中的种族主义，这些干预措施在多大程度上得到了评估？2. 哪些类型的干预措施减少了纪律中的种族差异，以及使用了哪些研究设计来检验这些干预措施的有效性？本研究采用了PRISMA指南，检索了2000年至2025年间发表的文献，最终纳入了48项符合标准的研究进行深入分析。

Method

检索策略覆盖了PsycINFO、ERIC等多个数据库，搜索词围绕学校、纪律、干预和种族主义等核心概念。纳入标准要求研究必须是评估旨在解决K-12学校排斥性纪律实践中种族主义、种族不成比例或种族差异的干预措施的实证研究。研究设计包括定量和定性方法。数据提取过程系统收集了研究设计、干预类型、受众、人口统计学特征、纪律结果变量以及干预是否具有文化相关性等信息。

Results

系统评价流程如图所示，最终纳入48项研究。这些研究分为描述性研究（21项）和实验性研究（27项）。描述性研究多采用观察性研究设计，而实验性研究包括14项准实验设计（Quasi-Experimental Design, QED）和13项随机对照试验（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RCT）。干预类型涵盖PBIS、RP、SEL、政策、专业发展（Professional Development, PD）和学习实验室（Learning Lab）等。

在27项实验性研究中，仅有12项报告其干预措施减少了学校纪律中的种族差异。进一步分析发现，针对教育者和学校领导者的干预比针对学生的干预更可能减少差异。例如，Okonofua等人（2020）的RCT研究评估了一项针对教育工作者的个体层面心理干预，旨在减轻学校纪律实践中的种族偏见，结果显示其减少了教师对黑人和白人学生纪律处分的不平等。Gregory等人（2014, 2016, 2019）连续三项RCT研究评估了“我的教学伙伴-中学”（My Teaching Partner-Secondary, MTP-S）专业发展项目，发现其均能缩小黑人与白人学生之间在ODR上的种族纪律差距，但样本量较小且仅限于中学阶段。

值得注意的是，仅有三项实验性研究同时具备文化相关性并成功减少了种族差异。Gion等人（2020）的单一案例设计研究显示，一项旨在提高教师文化回应性的课堂行为系统干预，显著增加了对所有学生的表扬并减少了斥责，尤其对黑人学生效果最明显。McIntosh等人（2021a）的RCT研究评估了一项多组分、以公平为重点的全校PBIS干预（使用ReACT框架），发现干预学校黑人学生的ODR率显著下降，而对照组学校变化微小。Austin等人（2024）的RCT研究也发现，以公平为中心的PBIS专业发展干预减少了黑人学生与其他种族学生之间在ODR上的不成比例性。这些研究为基于公平的文化相关干预提供了初步证据，但其普遍性和长期效果仍需更多研究验证。

Discussion

本综述结果表明，尽管学校纪律中的种族差异普遍存在，但针对性地解决种族不成比例性的干预措施所获得的严格评估仍然有限。与Cruz等人（2021）的综述相比，本综述纳入了更新更多（33篇）的文献，并包含了定性研究设计，但高质量评估研究匮乏的状况未见根本改善。

对实践的建议是，针对教育者和学校领导的文化相关性专业发展可能比针对学生的项目（如SEL）更有效。这类发展应包含挑战隐性偏见、了解教育中结构性种族主义历史以及承诺增加公平纪律实践和课堂管理策略的机会。现有的SWPBIS、RP和SEL等策略，当在学校社区重视其原则并以公平为重点（Equity Focus）实施时，可能有助于减少纪律中的种族差异。例如，实践者在学校中实施变革型SEL（Transformative SEL），可以为青少年提供运用其声音创造积极变革的机会，并参与适合其发展的活动，以审视种族主义等社会问题如何影响社会。

然而，必须承认，解决种族纪律差异的根本原因（如结构性和人际偏见）面临着巨大挑战。这类干预通常需要学校文化、政策和个体思维方式的根本转变，可能会遇到因不同信念、制度约束和有限资源而产生的阻力。即使有证据支持的干预措施，在真实的学校环境中也可能面临采纳、保真度和可持续性的障碍。

该领域在复制能减少种族纪律差距的干预措施的实证研究方面进展有限。例如，尽管研究表明不成比例纪律影响西班牙裔学生，但本综述中没有RCT研究检验针对这一群体的干预效果。此外，针对有效干预（如MTP-S）的复制研究样本量小、背景局限，且结果变量多局限于ODR，未能全面考察停学、开除等其他重要纪律结果。未来研究需要解决这些空白，以建立全面、整体的证据基础。

Conclusion

排斥性学校纪律实践对所有学生，尤其是有色人种学生，会产生一系列负面后果。本文献综述表明，自Cruz等人（2021）发表最佳证据合成以来，该领域在建立减少学校纪律种族差异的干预措施证据基础方面进展甚微。基于现有证据，最有效的干预措施很可能需要针对那些有权执行纪律措施的人（教育者和学校领导者）的偏见进行挑战。鉴于学生行为并非种族差异的根本原因，针对学生设计的干预可能并非最有效。未来的研究和实践应致力于开发和评估那些以文化相关性为基础，直面结构性种族主义和隐性偏见，并能为学校领导者提供明确指导的干预策略，以期真正推动学校纪律向更加公平、公正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