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构俄狄浦斯:走向“孤儿无意识”的精神分析去家庭化革命

《Psychoanalysis, Culture & Society》:An orphan unconscious

【字体: 时间:2025年11月23日 来源:Psychoanalysis, Culture & Society 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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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针对精神分析中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 complex)的霸权地位,提出“孤儿无意识”(orphan unconscious)概念。研究者通过整合德勒兹与加塔利(Deleuze & Guattari)的《反俄狄浦斯》(Anti-Oedipus)和费尔斯通(Firestone)的激进女性主义批判,旨在解构家庭三角关系对无意识的殖民,倡导一种脱离父母功能(parent-function)、具有生成潜力(becoming)的无意识模型,为女性和儿童的解放开辟道路。

  
在精神分析的经典殿堂中,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提出的俄狄浦斯情结(Oedipus complex)长期占据着核心地位,它如同一个无法摆脱的家族宿命,将个体的无意识(unconscious)牢牢锚定在父亲-母亲-孩子的三角关系之中。然而,这种将心理发展普遍化、家庭化的解释,近年来受到了越来越多的挑战。批评者指出,它不仅忽视了社会权力结构,更可能本身就是维系 patriarchal(父权制)统治、导致女性和儿童 infantalisation( infantilisation,即 infantilisation)的工具。那么,无意识是否生来就注定要背负家庭的烙印?能否设想一种摆脱了父母权威、自由奔流的无意识状态?这正是发表在《Psychoanalysis, Culture & Society》上的论文《An orphan unconscious》试图探索的核心问题。
为了挑战俄狄浦斯情结的统治地位,研究者克里桑西·尼吉安尼(Chrysanthi Nigianni)进行了一项深刻的理论重构工作。这项研究并非依赖于传统的临床数据或实验操作,而是主要运用了哲学与批判理论的思辨方法。其关键技术路径在于对经典精神分析文本(如弗洛伊德关于“fort/da”游戏的论述、小汉斯案例)的批判性重读,并深度整合了吉尔·德勒兹(Gilles Deleuze)和费利克斯·加塔利(Félix Guattari)在《反俄狄浦斯》(Anti-Oedipus)中提出的“无意识如工厂”的概念,以及舒拉米斯·费尔斯通(Shulamith Firestone)在《性的辩证法》(The Dialectic of Sex)中对家庭作为压迫场域的激进女性主义批判。同时,研究还借鉴了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的“绵延”(durée)时间观和“纯过去”(pure past)概念,为无意识提供了超越个人传记的、虚拟的(virtual)本体论基础。这种跨学科的文本分析策略,旨在解构俄狄浦斯框架,并建构一个替代性的“孤儿无意识”模型。
Anti-prologue: Fort/da...fort/da...setting the crime scene
文章从弗洛伊德观察其孙子恩斯特(Ernst)的“fort/da”(去/来)游戏入手,对经典解释提出质疑。弗洛伊德认为该游戏是孩子应对母亲离去带来的分离焦虑、并试图掌控局面的尝试。但本文提出,这或许更是孩子自身探索外界并返回的愿望,是其旺盛生命力和好奇心的体现。然而,这种能量在现代家庭和教育环境中往往被“文明化”过程所驯服和压制,导致孩子的真实自我被“ obliterated”( obliterated)。通过对小汉斯(Little Hans)案例的再解读,文章指出其恐惧症可被视为对成人世界封锁其与外部世界连接的一种反抗,是其“生成-马”(becoming-horse)的逃逸线(lines of flight)。而女孩(如梅兰妮·克莱因描述的厄娜Erna)在精神分析场景中则常常被忽视或妖魔化。由此,文章初步勾勒出无意识渴望保持“孤儿”状态、抗拒被重新领土化(reterritorialization)到父母卧室的图景。
Remember to forget
本节深入探讨了无意识的本质。文章援引德勒兹和加塔利的观点,指出无意识并非先于生产而存在,它不是一个再现个人历史的剧场,而是一个不断生产新连接、新欲望的工厂。它不应被简化为俄狄浦斯三角关系。通过引入柏格森的“绵延”和“纯过去”概念,文章将无意识理解为一种超越个人记忆的、虚拟的(virtual)领域,它包含所有已发生和可能发生的潜能,是创造力和生命动态的源泉。这种无意识是“超个人的”(ultra-personal),与社会、历史、物质和力比多(libidinal)力量相连。关键在于“遗忘”(forgetting)——遗忘那些被强加的、个人传记式的身份认同,从而接近这种作为“反记忆”(anti-memory)的无意识。
The oedipal family: a political affair
文章明确将俄狄浦斯情结界定为一个政治问题,而非单纯的浪漫或本能欲望。借助费尔斯通的分析,指出核子家庭是一个权力不平等的机构,孩子在其中内化了依赖与压迫的关系。男孩的俄狄浦斯 resolution( resolution)实质是在权力与无权之间选择站在压迫者一边,背叛了与母亲最初的共生与受压迫的联结。女孩则试图逃避女性的“ castrated”( castrated)状态,但最终往往难以摆脱社会性别角色的束缚。因此,俄狄浦斯情结是特定权力结构(即 patriarchal nuclear family)的产物,其功能在于维系这种结构。
Who is afraid of oedipus? family secrets and lies
通过重读俄狄浦斯神话,文章分析了家庭内部的恐惧机制。父亲拉伊俄斯(Laius)害怕被儿子取代(弑父),母亲伊俄卡斯忒(Jocasta)则害怕真相被揭露(乱伦)。他们分别代表了控制真理和 Ignorance(无知,即 unconscious 的古代对应物)。而俄狄浦斯追寻“我是谁”的旅程,则象征着对家庭秘密的揭露,这导致了父母的死亡/消亡,也意味着摆脱父母功能(parent-function)是走向成年的必经之路。然而,文章也指出,这种英雄之旅在传统上多赋予男性,女孩的类似旅程往往仍被束缚在家庭名义之下。
The capacity to be alone in the world
本节批判了现代核子家庭如同一个封闭的“安全”环境,阻碍了孩子体验其在世界中的“独处”能力。这种体验对于真正的 differentiation(分化)和 individuation(个体化)至关重要。精神分析将认同对象狭隘化为父母二人,忽视了前现代社会或 indigenous(土著)文化中人与动物、祖先、神灵等更丰富的认同连接。文章指出,现代 naturalism(自然主义)和 human exceptionalism(人类例外论)切断了人与非人世界的联系,而孩子却天然地能与万物交流。家庭通过摄影般的定格(family photo),将孩子驯化为特定的儿子/女儿角色,扼杀了其“生成-…”(becoming-…)的野性潜力。
Becoming-child-orphan
“生成-儿童-孤儿”(becoming-child-orphan)是本文提出的核心解放路径。它并非心理退行或变得幼稚,而是一种分子性的、革命性的过程,是成年人重新连接童年那种无限的 affectivity(情感性)和 nomadic desires(游牧欲望)的微观政治实践。其目标是产生一个没有“父母”、摆脱父母功能(parent-function)的“孤儿”。这要求父母主动“遗忘”其父母身份和特权,也要求孩子/成人进行“反记忆”,切断对父母的俄狄浦斯式依恋。文章特别强调了“生成-女孩”(becoming-girl)作为少数性(minoritarian)位置的重要性,认为其身体和能量最先被 patriarchal 秩序所窃取和规训。生成-儿童-孤儿旨在点燃欲望的 ontological movement(本体论运动),创造一个不同的世界。
The orphan
最后,文章通过童话中的孤儿形象、荣格(C.G. Jung)的“孤儿石”(orphan stone)典故以及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的诗句,进一步阐释了“孤儿”的象征意义。孤儿代表着无名的、被遗弃的、不属于任何家族、性别、民族或年龄范畴的独特性(singularity)。它处于一种永恒的“不归属”(unbelonging)状态,这既是新起点的潜能,也是与世界真正连接的基础。孤儿石虽被愚人鄙视,却被智者所爱,象征着其内在的古老力量和智慧。成为孤儿,意味着达到一种绝对的信心与 abandon( abandon,兼有放弃与放任之意)的状态。
综上所述,这项研究得出了几个关键结论。首先,它有力地论证了俄狄浦斯情结并非无意识的普遍或自然基础,而是特定历史时期 patriarchal 权力结构在个体心理上的投射,其功能在于维持对女性和儿童的 infantalisation 和心理殖民。其次,研究提出了“孤儿无意识”这一替代性概念,强调无意识本质上是生产性的、虚拟的、超个人的,与广阔的社会、历史和自然力量相连,而非局限于家庭三角的戏剧。第三,研究倡导通过“生成-儿童-孤儿”这一伦理-政治行动,来解构父母功能,恢复个体体验世界“独处”的能力,从而为真正的解放和创造开辟道路。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它试图将精神分析从其对家庭叙事的固着中解放出来,推动其进行一场“成为孤儿”的自我革命,从而能够更有效地批判当代社会的权力机制,并回应 Anthropocene(人类世)的生态危机。它呼吁精神分析超越其 humanistic(人本主义)的局限,正视非人世界(nonhuman world)的智慧和力量,最终走向一种更具包容性、更富生命力的心理哲学和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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