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与食欲调控的相互作用：从急性运动到能量平衡的新视角

《European Journal of Clinical Nutrition》：Physical activity and health: might exercise interact with appetite control?

本刊特辑聚焦运动对食欲调控的交互作用，通过多项原创研究探讨不同强度、时机的急性运动如何通过神经生理及神经认知通路（如GDF-15、GLP-1等激素）调节短期食欲反应，为肥胖、糖尿病等代谢疾病患者提供个性化运动干预策略，推动能量平衡管理的精准化发展。

　　

当我们谈论运动对健康的好处时，大多数人会立刻想到它能够消耗热量、帮助控制体重。然而，运动与食欲之间存在着远比简单“热量消耗”更为复杂的对话。长期以来，科学界将能量摄入和身体活动视为两个相对独立的行为，但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它们之间存在着动态的、双向的相互作用。正是这种相互作用，使得运动不仅仅是通过增加能量支出来影响体重，还可能通过调节食欲来控制能量摄入。这一认识上的转变，为理解和管理能量平衡开辟了全新的视角。

《European Journal of Clinical Nutrition》的这篇特刊编辑文章，正是为了深入探讨这一前沿话题。它汇集了多项最新研究，旨在揭示急性运动如何影响短期的食欲控制，并探索运动强度、模式以及运动时机（例如与进餐时间的关系）在其中扮演的关键角色。这些研究不仅关注健康人群，还将目光投向了肥胖、2型糖尿病高风险人群（如南亚裔）以及患有罕见代谢疾病（如苯丙酮尿症）的患者，试图为不同健康状况的个体提供更具针对性的运动建议。

为了系统探究这些问题，研究人员采用了多种关键技术方法。研究主要依赖于人体干预试验，招募了包括久坐成年人、绝经后女性、南亚裔及欧洲白人高血糖成年人、苯丙酮尿症患者、接受减肥手术的肥胖个体以及体质性消瘦女性等特定队列。核心测量技术包括使用视觉模拟量表评估主观食欲感受和食物渴望，通过酶联免疫吸附测定等血液检测方法量化食欲调节激素如胰高血糖素样肽-1（GLP-1）和生长分化因子-15（GDF-15）的浓度。能量代谢评估则广泛应用了双标水技术来测量总每日能量消耗，并结合气体代谢分析仪监测运动中和静息状态下的底物氧化（脂肪和碳水化合物氧化）。此外，研究还采用生物电阻抗矢量分析评估身体成分变化，并利用行为学问卷（如身体活动回忆问卷和运动享受感量表）来评估身体活动水平和心理感受。

运动强度与食欲反应：从低强度到高强度

Hsieh等人的研究聚焦于久坐人群，比较了连续中强度与低强度有氧运动的效果。结果显示，这两种强度的运动均提高了参与者的食欲评分、食物渴求度，并增强了对高脂肪食物（相对于低脂肪食物）以及咸味食物（相对于甜食）的内隐偏好。这一发现暗示，低至中等强度的有氧运动可能会诱发一种“进食驱动力”，这与已知的高强度运动所产生的厌食效应形成对比。这种差异在临床背景下可能具有重要价值，例如，对于需要避免进一步体重减轻的患者，低中强度运动或许能作为一种策略来刺激食欲。

特殊人群中的运动与食欲调控

Alghamdi等人的研究将目光投向苯丙酮尿症患者——一个肥胖风险升高的群体。他们发现，中强度运动并未显著影响患者的主观食欲，但在运动期间及运动后，具有食欲抑制作用的肌肉因子GDF-15的水平升高了。这为运动中强度运动在该人群中的潜在益处提供了新的激素层面证据。另一方面，Sakazaki和同事则关注运动时机，他们研究了在摄入低血糖指数膳食后60分钟 versus 120分钟进行中强度运动，对绝经后女性脂肪代谢和后续食欲反应的影响。虽然食欲反应无显著差异，但延迟运动（120分钟后）伴随着由血液3-羟基丁酸酯浓度所提示的更高的肝脏脂肪氧化以及更低的胰岛素浓度，这为进一步探索运动时机与代谢反应的交互作用提供了线索。Shen等人的研究则比较了中强度持续运动和高强度间歇运动对南亚裔（2型糖尿病和中心性肥胖高风险人群）和欧洲白人高血糖成年人的影响。结果显示，两种运动均增加了饱腹感激素GLP-1的浓度，但食欲反应并未因运动强度或种族背景而产生强烈调制。

能量代谢与体重管理的长期视角

本特刊中的研究也超越了急性效应，探讨了长期能量代谢适应。Antunes等人观察了老年女性在完成20周抗阻训练后，训练量减少1/3再持续8周对身体成分的影响。他们发现，肌肉质量和相位角参数的增益得以维持，表明早期训练获得的身体适应具有持续性。Falkenhain等人的研究则比较了减肥手术与低卡路里饮食诱导肥胖患者减重后能量代谢的变化。术后8周，手术组体重减少量约为饮食组的两倍，至1年时，减重效果更是饮食组的约11倍。尽管手术组在8周时总每日能量消耗下降，但1年后的消耗量并未低于预期值，提示早期观察到的代谢适应在长期被逆转，并且身体活动水平的增加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与之相对，饮食组在1年后体重和能量消耗均回归基线。Isacco等人则独辟蹊径地研究了体质性消瘦女性，将其能量代谢与正常体重女性进行比较。结果发现，体质性消瘦者在应对测试餐或低强度运动时，并未表现出能量反应受损，这对“节俭能量代谢”导致其消瘦的假象提出了挑战。

运动依从性与评估方法

运动的享受感是长期坚持的关键。Phongchin等人比较了8周高强度间歇跳绳和中强度持续跳绳对年轻人心肺适能、身体成分和享受感的影响。两种干预均改善了心肺适能，且两组享受感水平相当，强调了寻找有效且易于推广的运动方式的重要性。最后，Dabare等人的工作聚焦于方法学，他们在斯里兰卡儿童中验证了身体活动回忆问卷和活动日志相对于双标水技术的有效性，发现回忆问卷能有效估算身体活动能量消耗，而活动日志则不然。

综上所述，本特刊所汇集的研究深刻揭示了运动与食欲调控之间复杂而多样的联系。研究表明，运动对食欲的影响并非单一模式，它受到运动强度、模式、时机以及个体健康状况（如是否患有代谢疾病或特殊体质）的共同调节。这些发现强调了在未来制定健康和疾病管理策略时，必须超越将运动单纯视为能量消耗手段的传统观念，而应更加综合地考量其对于食欲、能量摄入以及长期能量平衡的动态影响。通过更深入地理解这些相互作用，我们有望为肥胖、糖尿病等慢性疾病患者，乃至追求健康生活的大众，设计出更加个性化、高效且可持续的运动营养干预方案，最终实现对人类能量平衡的更健康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