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觉误导线索下狗的沟通跟随倾向是否受人类听觉视角影响？

《Animal Cognition》：Is dogs’ tendency to follow human misleading communicative cues influenced by humans’ auditory perspective?

本研究针对犬类社会认知中行为解读与心理解读的区分难题，通过创新性听觉版位置转换任务，探讨了狗在人类误导性沟通线索下是否具备听觉视角采择能力。研究发现狗未能显著区分实验条件，表明其可能依赖行为线索而非心理状态推断进行社会互动，为理解犬类认知机制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

　　

在动物认知研究领域，犬类如何理解人类心理状态一直是个引人入胜的谜题。当你的爱犬似乎能"读懂"你的心思时，它到底是在解读你的行为线索，还是真正理解你内心的想法？这个问题的核心在于区分行为解读（behaviour-reading）和心理理论（Theory of Mind，简称ToM）——即能否理解他人拥有与自己不同的知识、信念和欲望。

长期以来，研究者们设计各种精巧实验试图解开这个谜团。传统研究多依赖于视觉线索，比如观察狗是否会选择在透明屏障后偷食，但这些实验难以完全排除狗只是基于自身经验回避某些线索的可能性。更复杂的是，近年来的实验性投射（experience-projection）任务——要求动物将自己对障碍物的经验投射到他人身上——对狗来说似乎过于困难，两项独立研究均未发现狗能成功完成此类任务。

面对这一挑战，由Lucrezia Lonardo领衔的研究团队独辟蹊径，将研究焦点从视觉转向听觉领域，设计了一项创新的听觉版改变位置任务（change-of-location task）。这项研究近期发表于《Animal Cognition》期刊，试图探究狗是否能够考虑人类的听觉视角，即使人类行为表现完全相同。

研究团队设计了精巧的实验场景：两只不透明桶，桶盖系有铃铛，食物隐藏过程会产生特定声响。关键创新在于，他们通过控制铃铛声响来操纵实验者的心理状态，同时确保实验者始终背对场景，行为完全一致。在真实信念（True Belief，简称TB）条件下，实验者能听到食物从A桶转移到B桶的全过程；而在错误信念（False Belief，简称FB）条件下，B桶被改装为静音，实验者只能听到食物最初藏在A桶，从而形成错误信念。

研究假设基于新兴的"视角中心干扰"（altercentric interference）理论——即个体认知会自动受到他人视角的影响。如果狗具备听觉视角采择能力，那么当实验者错误地相信食物在A桶时（FB条件），狗应更可能跟随其误导性建议选择空桶；而当实验者如狗一样知道食物在B桶时（TB条件），狗应较少受误导。

实验纳入了240只纯种犬，经过严格筛选和训练，确保它们理解可见的食物位移并愿意在无自身知识时跟随人类指示。在正式测试中，所有狗都目睹了食物从A桶转移到B桶的全过程，但随后接收到实验者对空桶A的误导性建议。

关键实验技术包括：采用听觉版改变位置任务操纵人类信念状态；设置三个严格对照条件（FB、TB和知识声音控制KSC）；使用铃铛声响控制系统；通过盲法设计排除主人无意提示；采用贝叶斯和频率统计相结合的分析方法；记录240只犬的大样本数据确保统计效力。

结果发现整体趋势但缺乏统计显著性

数据分析显示，狗选择实验者建议的空桶A的比例在FB条件下为50%，TB条件下为39%，KSC条件下为38%。虽然数值上FB条件更高，符合视角中心干扰的预测方向，但统计检验表明组间差异未达到显著性水平（χ2=3.03， df=2， p=0.220）。贝叶斯分析也显示证据微弱，无法明确支持任一假设。

熟悉化阶段验证任务理解

所有参与最终测试的狗都在熟悉化阶段表现出对可见位移的理解，当实验者正确指示食物位置时，仅约4%的狗在重定位试验中选择错误桶A，表明它们确实追踪了食物位置，而非单纯依赖人类建议。

与视觉研究对比揭示感官差异

与研究者此前使用视觉线索的类似实验相比，本研究发现的效果规模较小（约10%差异 vs 之前19%差异）。当狗无法依赖行为差异（如实验者是否在场）区分条件时，它们对信念差异的敏感性降低，提示视觉线索可能在狗的社交互动中占主导地位。

排除了简单解释

研究通过KSC条件排除了狗仅基于自身听到的声音做选择的可能性，因为TB和KSC条件声音不同但选择率相似。同时，狗并未表现出对静音桶的特殊偏好，表明选择主要基于视觉观察而非听觉特征。

讨论部分深入分析了多种可能解释。一种可能是狗确实缺乏听觉视角采择能力，这与它们在经验投射任务中的困难一致。另一种可能是狗难以解读背对人类是否在注意倾听——毕竟，听觉注意缺乏视觉注意的外显行为标志（如眼神方向）。实验者静止背对的设置可能被狗解读为不专注，尽管熟悉化阶段表明实验者能基于声音正确判断。

研究还探讨了品种差异和训练经历的可能影响，虽然未发现显著效应，但提示未来研究可关注工作犬等特殊群体。统计效力方面，尽管样本大于先前研究，但观测到的较小效应规模可能需要更大样本才能检测出显著差异。

这项研究的理论意义在于推进了对犬类社会认知机制的理解。它表明当缺乏明显行为线索时，狗可能主要依赖自身视角而非推断他人心理状态。方法论上，该研究创新性地将听觉视角采择与改变位置任务结合，为未来研究提供了可复制范式，其严格控制条件（如行为一致、声音对照）为区分行为解读与心理解读设立了新标准。

尽管未发现显著证据支持狗的听觉视角采择能力，但研究开辟了多条未来探索路径：可调整实验设置提高生态效度（如使用更自然的听觉注意场景）；考察特殊训练犬只的认知能力；探索不同感官通道的视角采择差异；或采用更敏感的测量指标（如反应时间、眼动追踪）。

总之，这项研究不仅增进了我们对犬类认知边界的理解，也展示了动物认知研究的精细化和创新性发展方向。它提醒我们，那些看似"读心"的犬类行为，可能更多建立在对人类行为线索的敏锐观察之上，而非真正的心理状态理解——但这丝毫不减损犬类作为人类最佳伙伴的独特智慧和情感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