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虚拟现实刺激对降低重症监护病房患者谵妄发生率影响的系统评价研究

《BMC Anesthesiology》：The effect of virtual reality stimulation on reducing the incidence of delirium among patients admitted to intensive care units: a systematic review study

本综述系统评价了虚拟现实（VR）在重症监护病房（ICU）谵妄预防中的应用。现有证据表明，VR作为一种非药物干预手段，可能通过提供认知刺激、减轻感觉超载（sensory overload）来降低谵妄（Delirium）发生率（35%-80%）。研究显示VR干预安全、耐受性良好，尤其自然场景VR环境在促进放松、改善生理指标（如心率、呼吸频率）方面效果更佳。尽管现有研究（如CAM-ICU评估工具的应用）显示出积极趋势，但其结论仍受限于样本量小、研究设计异质性大等问题，未来需大规模随机对照试验（RCT）进一步验证。

　　

重症监护病房（ICU）是救治危重患者的关键场所，然而，ICU环境本身可能成为一把双刃剑。持续的警报、强光、噪音与患者因镇静、活动受限所面临的社会隔离和定向力障碍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谵妄（Delirium）的温床。谵妄是一种复杂的神经精神综合征，表现为注意力、认知和意识水平的急性波动性障碍，在ICU患者中发生率高达35%-80%，并与死亡率增加、机械通气时间延长、长期认知功能障碍等不良预后密切相关。当前，药物治疗效果有限且存在不良反应，非药物干预虽被推荐，但临床证据有限。在此背景下，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 VR）技术作为一种新兴的非药物干预手段，展现出独特的潜力。

VR干预的潜在机制与优势

VR技术通过头戴式显示器（Head-Mounted Display, HMD）等设备，创造沉浸式、计算机生成的三维环境，能够同步刺激多感官。与传统非药物干预（如早期活动、音乐疗法）相比，VR的优势在于其能够为卧床或轻度至中度镇静的患者提供无需大量主动参与的沉浸式体验。其潜在作用机制可能在于同时针对谵妄的多个风险因素：通过提供可控的、愉悦的多感官输入（如自然风光、舒缓音乐），VR有助于减轻ICU环境带来的感觉超载（sensory overload）和感觉剥夺（sensory deprivation），从而降低认知和注意力疲劳。从神经生物学角度看，VR中的认知任务可能激活前额顶叶网络，而舒缓的环境可能有助于调节自主神经系统，增强副交感/迷走神经张力，这都与改善认知功能和降低谵妄风险相关。

疗效与患者结局

现有证据表明，VR干预在降低谵妄发生率方面显示出积极信号。例如，Turon等人的概念验证研究通过心率变异性（Heart Rate Variability）分析发现，每日20分钟的VR神经认知刺激会话能够有效刺激患者的注意力和工作记忆。Suvajdzic等人的“DREAMS”项目甚至报告了参与患者在ICU期间谵妄发生率为零的令人鼓舞的结果。在中国的一项队列研究中，应用5G+VR探视系统也被发现可以降低谵妄的发生。除了主要结局，VR干预还表现出积极的次级效应。多项研究报道VR暴露对生命体征有放松作用，例如显著降低呼吸频率和心率。此外，VR在改善疼痛管理和睡眠质量方面也显示出益处。对于因疫情等原因导致家属探视受限的情况，VR探视还能满足患者与家人的沟通需求，缓解焦虑。

安全性与耐受性

安全性是ICU应用任何新技术的首要考量。令人欣慰的是，纳入的研究普遍报告VR干预具有良好的安全性和耐受性。大多数患者认为VR头戴设备舒适，体验过程愉悦且放松，未报告严重不良事件。虽然偶尔出现轻微的模拟器病（cybersickness）症状，如短暂头晕或眼动不适，但通常可自行缓解且程度轻微。通过使用一次性卫生护套和严格的消毒流程，VR设备可以适应ICU的感染控制要求，并且不会干扰生命支持设备的正常运行。

不同VR干预类型的比较

VR干预的效果可能因其内容类型而异。研究表明，基于自然的VR环境（如森林、海滩）相较于虚拟城市环境，能产生更高的恢复性效果和更显著的生理放松反应（如心率、呼吸频率下降）。城市环境中的声音反而可能加重感觉超载。因此，在选择VR内容时，应考虑患者既往的偏好和经历。在干预参数方面，听觉刺激可持续较长时间（如一小时），而视觉刺激建议每次持续时间不宜过长（如10-15分钟），需根据患者耐受度个体化调整。

局限与未来展望

尽管前景可观，但必须清醒认识到当前证据的局限性。本系统评价所纳入的研究数量有限（8项），且均为非随机对照研究，存在研究方法、人群、干预方案（如时长、频率）的异质性。谵妄的评估工具也不尽相同，有的使用ICU意识模糊评估法（Confusion Assessment Method for the ICU, CAM-ICU），有的则依赖临床观察，这限制了结果的可比性。这些因素共同导致现有证据的质量和普适性受限。因此，VR在ICU谵妄预防中的确切效果尚需通过大规模、多中心、高质量的随机对照试验（RCT）来最终证实。未来的研究应致力于标准化VR干预方案（内容、时长、频率），统一谵妄评估工具（如CAM-ICU），明确适用的患者人群（如机械通气与自主呼吸患者），并深入评估其成本效益和长期影响。

结论

综上所述，虚拟现实刺激作为一种辅助性、可行性高且安全性良好的数字疗法，在降低ICU患者谵妄发生率方面展现出令人鼓舞的潜力。它通过独特的沉浸式体验，为缓解ICU环境压力、提供认知刺激提供了新思路。然而，将其转化为常规临床实践仍面临挑战。在将其整合入ICU护理流程之前，需要更多严谨的研究来夯实证据基础，并制定个体化、标准化的实施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