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探索污名对包容健康群体健康的影响：一项定性范围综述与批判性分析

《BMC Public Health》：Exploring the impact of stigma on the health of inclusion health groups: a qualitative scoping review and critical analysis

本综述系统梳理了定性研究，揭示污名（Stigma）作为关键社会决定因素，如何通过阻碍医疗可及性、引发歧视性治疗及加剧物质使用，恶化包容健康群体（Inclusion Health Groups）（如药物使用者、移民等）的身心健康。文章批判现有研究过度聚焦个体层面污名体验，呼吁未来研究转向结构性污名（Structural Stigma）及政治经济驱动因素（如政策、刑事司法系统），以从根本上破解健康不平等。

　　

背景

全球健康不平等在过去十年间持续加剧，尤其在被称为“包容健康群体”的社会排斥人群中更为显著。这些群体包括无家可归者、移民、性工作者、物质使用障碍者、现代奴隶制受害者及司法系统接触者等，他们不仅面临重叠的健康风险，更常遭受污名的叠加负面影响。污名在此被概念化为一种关系性及结构性的过程，通过权力、政策及制度运作，塑造包容健康人群的健康结局。尽管包容健康框架承认污名与歧视的存在，但其认识往往停留在描述层面，缺乏对污名结构性维度的深入分析。

方法

本研究遵循PRISMA-ScR框架，对2015年1月1日至2025年3月15日期间发表在Scopus、OVID Medline和PsycINFO上的定性研究进行了范围综述。最终纳入28篇定性研究进行分析，旨在回答两个核心问题：包容健康群体如何体验污名？污名对其身心健康及福祉产生何种影响？

结果

纳入研究特征

纳入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四个包容健康群体：药物使用者（n=21, 75%）、移民（n=5, 18%）、原住民（n=1, 3.8%）和性工作者（n=1, 3.8%）。研究多来自美国（n=14, 50%）和加拿大（n=9, 32%）。研究方法以访谈（n=21, 75%）和焦点小组（n=5, 18%）为主。

污名作为医疗保健的障碍

最突出的主题是污名严重阻碍了医疗保健的可及性。参与者普遍因害怕歧视或基于以往负面经历而避免寻求预防性护理和急诊服务。许多人主动隐瞒其药物使用或性工作身份，导致无法获得恰当治疗和减害服务。对阿片类物质使用障碍药物（MOUD）的污名尤为明显，患者因害怕被标签化或遭遇家庭反对而拒绝治疗。反复的污名化经历导致对医疗专业人员的不信任，促使一些人仅依赖急诊科而非预防性护理，从而恶化健康结局并增加医疗服务压力。

污名导致的不良治疗

研究参与者经常报告在医疗环境中因身份遭受歧视和不公平待遇。药物使用者感到其健康状况被医护人员轻视，导致等待时间过长、治疗延迟和疼痛管理不足。原住民参与者提及“寻求药物的原住民”这一污名化叙事导致其疼痛被忽视。性工作者和药物使用者描述被贬低、忽视或遭受评判性态度，甚至遭遇非人化对待（如“我们不会为这种人浪费一张真正的病床”）。这些经历加剧了挫败感、愤怒和对医疗系统的不信任。

污名驱动持续药物使用

药物使用者中，内在化污名是物质使用和康复经历中的重要因素。社会负面态度的内化强化了羞耻感、低自我价值和绝望感，进而促使持续用药作为应对机制。一些参与者指出，外部对其康复过程的负面看法和“无可救药”的标签被内化，使其自认为不值得或无法改变，从而为追求康复设置了额外障碍。

讨论与启示

本综述表明，尽管污名被广泛认为是某些包容健康群体（尤其是药物使用者）获取医疗保健的障碍，但关于个体如何体验污名及其对健康直接影响的定性文献仍不充分。现有研究多关注污名对求医行为的影响，而对其长期身体健康结局的探索不足。然而，污名对心理健康的负面影响较为明确，包括低情绪、抑郁和焦虑，表明污名本身是一种显著的心理社会应激源。

研究领域存在明显不平衡，绝大多数研究聚焦于药物使用者，而对其他包容健康群体的关注严重不足。这限制了对交叉性脆弱性和污名如何塑造健康的全面理解。

更根本的是，现有污名研究多停留在描述其存在和即时后果，未能批判性地审视支撑和强化污名的更广泛结构性力量。污名根植于社会、经济和政治系统，这些系统边缘化某些群体同时优待他人。忽略刑事定罪、贫困、制度性歧视等结构性决定因素，研究有风险强化将污名负担置于经历者自身的个体化叙事，而非生产并维持污名作为排斥机制的结构性力量。这形同一种象征性暴力，是延续健康不平等的重要因素。

未来研究应超越记录污名的个体影响，转向 interrogating 产生和维持健康不平等的系统性条件。包容健康框架虽有助于关注面临极端健康不平等的人群，但其依赖群体分类的风险在于，将这些人视为与更广泛人群固有分离的个体，而非由共享结构性力量所塑造。这可能模糊健康不平等的根本原因，如紧缩政策、惩罚性法律系统、种族资本主义和根深蒂固的贫困。一个更有效的方法是将重点从分类边缘化人群转向解决其排斥的上游驱动因素。公共卫生研究必须更直接地审视污名的结构和政治维度，确保干预措施不仅针对态度和行为，也针对再生产排斥和不平等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