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因与运动表现：个体化策略解决睡眠质量与运动增强的冲突

《Sports Medicine》：Response to Comment on “Caffeine and Sports Performance: The Conflict between Caffeine Intake to Enhance Performance and Avoiding Caffeine to Ensure Sleep Quality”

本刊推荐：针对运动员摄入咖啡因增强运动表现与避免咖啡因影响睡眠质量的矛盾，研究人员通过回顾性分析，强调了个体差异（如遗传基因ADORA2A多态性、月经周期等）在咖啡因效应中的关键作用，指出未来需结合主客观睡眠评估工具开展个体化研究，为运动员咖啡因使用策略提供循证依据。

　　

在竞技体育领域，咖啡因作为一种安全有效的运动增强剂（ergogenic aid），已被运动员广泛使用超过三十年。大量研究表明，按每公斤体重3-6毫克的剂量摄入咖啡因，能够在群体层面显著提升运动表现。然而，随着实践经验的积累，一个突出的矛盾逐渐浮现：运动员为了最大化比赛日的表现而摄入咖啡因，却可能因其半衰期较长（通常为4-6小时）而干扰夜间睡眠，而高质量的睡眠对于运动后的恢复和长期适应至关重要。这种“表现与睡眠”的权衡，成为了运动医学工作者和教练员面临的现实难题。更复杂的是，运动员对咖啡因的反应存在显著的个体差异，这使得制定普适性的使用指南变得异常困难。为了厘清这一矛盾，并为个体化策略提供方向，Hugo Silva及其合作者在《Sports Medicine》期刊上发表了题为“Caffeine and Sports Performance: The Conflict between Caffeine Intake to Enhance Performance and Avoiding Caffeine to Ensure Sleep Quality”的综述文章，并针对同行评论进行了深入回应。

本研究主要基于对现有文献的系统性回顾与分析，不涉及新的实验数据收集。研究人员的关键方法在于整合与评述过去三十年的相关研究证据，重点聚焦于咖啡因对运动表现的增强作用及其对睡眠参数的潜在影响。为了确保论证的全面性，作者特别关注了涉及不同人群（包括男女运动员）的研究，并纳入了使用多种评估方法的研究，例如针对睡眠的主观评估工具（如睡眠质量日记）和客观评估工具（如活动记录仪 actigraphy）。此外，分析还特别考虑了可能影响咖啡因反应的个体因素，如基因多态性（特别是ADORA2A基因）、女性运动员的月经周期以及口服避孕药的使用情况。通过对这些异质性证据的梳理，旨在揭示当前知识的局限性和未来研究的优先方向。

回应评论：细化个体差异的研究路径

本文是对Dr. Todorovic评论的回应，因此其结构围绕对方提出的几个核心议题展开，系统地阐述了作者的观点和现有证据。

关于遗传多态性的作用

Dr. Todorovic首先强调了遗传因素，特别是ADORA2A基因多态性，在咖啡因影响睡眠中的作用。作者认可这一观点的重要性，并引用了Erblang等人的研究[3]作为佐证。该研究指出，在ADORA2A基因上，rs5751876和rs3761422位点为T等位基因（纯合或杂合）的个体，在低咖啡因摄入量（0-50毫克/天）下表现出显著更短的总睡眠时间，而rs2298383位点的T等位基因携带者则表现出更长的总睡眠时间。然而，作者敏锐地指出，这些差异仅出现在远低于运动员推荐剂量的低咖啡因摄入人群中。当每日咖啡因摄入量超过50毫克时，这些ADORA2A多态性对总睡眠时间的差异化影响似乎被掩盖，咖啡因普遍表现出对睡眠的负面影响。因此，作者的结论是，虽然遗传背景不容忽视，但针对运动员群体的研究需要更严格地控制咖啡因摄入量，并同步采用主客观睡眠评估方法，才能更精确地描绘基因-咖啡因-睡眠的交互关系。同时，他们也承认，随着研究队列特异性（如专攻某项运动的运动员）的增加，样本量和遗传多样性的减少是一个现实挑战。

关于月经周期和避孕药的影响

针对第二位点——女性运动员的月经周期和避孕药使用，作者承认这是个性化考量中至关重要的环节。但他们提出了一个重要的研究逻辑：要厘清月经或避孕药如何调节咖啡因对睡眠和表现的影响，首先需要明确在没有咖啡因干预的情况下，这些因素本身的独立效应。他们引用了一项近期综述[4]，该综述指出，在非运动员人群中，客观睡眠参数在月经期或其前后并未显示显著改变，但主观测量却提示存在睡眠紊乱。同样，关于不同避孕方法对睡眠影响的知识也主要来源于非运动员群体。至于咖啡因本身，现有证据一致表明其对女性和男性均具有运动增强效果[5, 6]，并且这种效果在月经周期内似乎保持稳定[7]。尽管如此，作者同意Dr. Todorovic的观点，即这方面仍需更深入的探讨[8]。基于此，作者重申其综述的核心前提：咖啡因的运动增强益处及其潜在的睡眠相关副作用，必须在个体层面进行评估。在此基础上，才能设计和实施量身定制的策略。

关于睡眠评估的主客观困境

Dr. Todorovic提出的第三个议题涉及睡眠评估中主观报告与客观测量可能不一致的困境。作者指出，实践中确实存在运动员主观抱怨睡眠不佳，但客观监测数据却显示睡眠模式正常的情况[4]。对此，作者建议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处理。首先，必须认识到睡眠是运动员保障体系中的核心关切，因为运动员普遍存在睡眠不足的问题[9]。其次，在认识到其重要性后，从业者需要能够准确监测睡眠质量，然后才能提出解决方案。理想情况下，应结合使用主观和客观工具。但作者特别强调了“理想情况下”这一前提，因为客观工具的可用性常受到资源和实际环境的限制。在这种情况下，问卷调查表（questionnaires）仍然具有极高价值，它们易于获取，且多种量表已在科研中得到验证[10]。正是这些工具支撑了大规模研究，如Halson等人[11]（纳入479名运动员）和Romdhani等人[12]（纳入3911名运动员）的研究，生成了稳健的知识体系。同时，作者也肯定了智能手表和腕带等科技设备日益增长的作用，但指出这些工具主要面向个体用户设计，在团队层面系统化实施仍面临挑战。

关于个体化实践建议的融合讨论

由于Dr. Todorovic的最后两点关切均指向个体化的实践建议，作者将其合并讨论以避免冗长。作者承认，其综述[2]并未提供具体的咖啡因减量（tapering）策略指南，这正是因为支持明确方案的研究证据有限——这也是评论信中指出的局限。此外，作者提到，通过戒断咖啡因以实现再敏感化（re-sensitization）的做法本身可能因引起戒断症状（如头痛）而损害睡眠质量[13, 14]。在缺乏确定性证据的情况下，作者鼓励从业者采取务实的方法：在其特定的运动员群体中测试咖啡因策略，依赖经过验证的方案，并仔细根据比赛需求调整剂量和摄入时机（尤其要考虑咖啡因的半衰期）。最终，正如综述所强调的，咖啡因的使用应基于现有最佳证据，但必须根据个体反应进行调整，特别是要关注其对睡眠的影响。

结论与展望：迈向个体化的咖啡因应用

总结而言，这篇回应性信件进一步强化了原作者在综述中的核心论点。咖啡因作为一种有效的运动增强剂，其应用不能采取“一刀切”的模式。运动员在咖啡因摄入上面临的表现提升与睡眠保障之间的冲突，必须通过个体化的视角来解决。关键的影响因素包括遗传背景（如ADORA2A基因多态性）、性别特异性因素（如月经周期和避孕药使用）以及睡眠评估方法的整合应用。当前研究的空白突出表现在针对特定运动员人群的、严格控制的高质量研究尚显不足，尤其是在遗传学和女性生理学领域。作者呼吁未来研究应采用更大规模、纵向和高度个体化的设计，以更精确地量化基因型、性别和时间变异性对咖啡因反应的影响。在获得更坚实的科学证据之前，一种谨慎的、基于现有证据的实用主义策略，结合个体化的监测与调整，是指导运动员咖啡因使用的最合理途径。这项发表在《Sports Medicine》上的讨论，不仅澄清了特定学术观点，更重要的是为运动科学实践者提供了清晰的思路，强调了在追求卓越表现的同时，必须尊重个体生物学差异，从而更科学地平衡增强与恢复这一对永恒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