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COVID-19大流行期间社会隔离与孤独感的生命历程纵向轨迹研究

《Scientific Reports》：Longitudinal trajectories of social isolation and loneliness across the lifespan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in South Korea

为应对COVID-19大流行期间社会隔离成为重大公共卫生问题但韩国缺乏纵向实证证据的现状，研究人员开展了针对2395名15-79岁人群的三年期追踪调查。研究发现社会隔离风险持续上升而孤独感保持稳定，中年和老年群体、男性、低学历低收入者以及城市居民风险更高，抑郁症状是共同风险因素而焦虑仅与孤独感相关。这项发表于Sci Rep的研究首次揭示了韩国社会隔离与孤独感的年龄特异性轨迹，为制定针对性干预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当COVID-19疫情席卷全球，各国政府实施的社交距离措施在有效控制病毒传播的同时，也深刻改变了人类的社会互动模式。韩国作为防控典范国家，从2020年5月至2022年4月实施了严格的分阶段社交距离政策（补充图1），这些前所未有的限制措施导致了韩国社会前所未见的新型社会隔离现象。然而，关于社会隔离（客观缺乏社会关系）与孤独感（主观社交需求未满足产生的痛苦）在大流行期间如何随时间变化，以及这些模式是否因年龄而异，现有研究结论存在显著矛盾。更关键的是，韩国缺乏基于全国代表性样本的多年度纵向数据来揭示这些现象的长时期轨迹。

为解决这一研究空白，韩国大学心理学系Choi J.等研究人员在《Scientific Reports》上发表了题为"Longitudinal trajectories of social isolation and loneliness across the lifespan during the COVID-19 pandemic in South Korea"的研究论文。该研究利用韩国保健福祉部开展的COVID-19心理健康面板调查数据，对2395名15-79岁参与者进行了2021-2023年的三次追踪评估，通过多水平模型（Multilevel Modeling, MLM）深入分析了社会隔离与孤独感的变化轨迹及其年龄特异性模式。

研究方法上，作者主要采用了面对面访谈调查法收集数据，使用孤独与社会隔离量表（Loneliness and Social Isolation Scale, LSIS）评估核心变量，该量表包含孤独感、社交网络和感知社会支持三个维度共6个条目。心理健康症状采用患者健康问卷-9（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 PHQ-9）评估抑郁症状，广泛性焦虑障碍-7（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7, GAD-7）评估焦虑症状。样本来源为基于人口和住房普查的全国代表性样本，包括有和无COVID-19感染史的个体。统计分析采用卡方检验、方差分析和多水平模型等技术，有效处理了纵向数据的嵌套结构。

研究结果

描述性分析结果

研究发现社会隔离和孤独感在不同年份均存在显著的组间差异。2021年，10-20多岁群体的社会隔离水平显著低于30-60多岁群体，70多岁群体的社会隔离水平显著高于所有其他年龄组（F=18.970，p<0.001）。孤独感方面，2021年10-20多岁群体报告的水平显著低于50-70多岁群体（F=7.882，p<0.001），这一年龄差异模式在后续年份有所变化但总体趋势一致。

患病率变化

社会隔离的患病率从2021年的2.0%（n=49）持续上升至2023年的5.3%（n=127），而孤独感患病率则从2021年的12.7%（n=303）逐渐下降至2023年的7.7%（n=184）。性别差异分析显示，女性在2021年孤独感患病率显著高于男性（χ2=6.996，p=0.008），但社会隔离无显著性别差异。

横断面年龄模式

逐年横断面回归分析显示，年龄与社会隔离存在显著线性关联，较高年龄与更大隔离相关（2021：b=0.038，p=0.002；2022：b=0.051，p<0.001；2023：b=0.041，p=0.006）。而年龄与孤独感的关联仅在2021年边缘显著（b=0.016，p=0.069），其他年份均不显著，且未发现曲线关系。

多水平模型分析结果

社会隔离轨迹

社会隔离随时间显著增加（b=0.326，p=0.001）。基线时较高的社会隔离与以下因素相关：较10多岁群体年龄更大（20多岁：b=0.671，p=0.010；70多岁：b=1.327，p<0.001）、无COVID-19感染史（b=-0.295，p=0.027）、较高抑郁严重度（b=0.088，p<0.001）、男性（b=-0.277，p<0.001）、较低教育（b=-0.256，p<0.001）和收入（b=-0.187，p<0.001）、居住靠近首都地区（b=-0.150，p<0.001）。焦虑严重度不是显著预测因子。时间与年龄、COVID-19感染、抑郁或焦虑的交互作用均不显著。

孤独感轨迹

总体样本中孤独感随时间无显著变化（b=0.016，p=0.777）。基线时所有较10多岁年长群体报告更高孤独感（20多岁：b=0.350，p=0.035；60多岁：b=0.618，p<0.001）。较高孤独感还与较高抑郁（b=0.092，p<0.001）、焦虑（b=0.036，p=0.016）、较低教育（b=-0.103，p<0.001）和收入（b=-0.142，p<0.001）、居住靠近首都地区（b=-0.031，p=0.006）相关。交互分析显示40多岁（b=-0.137，p=0.030）和60多岁（b=-0.211，p=0.001）群体孤独感随时间显著下降。简单斜率分析进一步证实40多岁（b=-0.089）、50多岁（b=-0.068）和60多岁（b=-0.162）群体孤独感显著减少。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在韩国背景下系统揭示了大流行期间社会隔离与孤独感的差异化轨迹。社会隔离的持续上升可能反映了严格社交距离措施的长期影响，即使2022-2023年政策放松后，先前断裂的社会网络也未能快速恢复。而孤独感的稳定或下降趋势则可能得益于韩国先进的数字基础设施和集体主义文化缓冲作用，线上连接的维持和强家庭社区纽带缓解了主观孤独体验。

重要的是，研究发现社会隔离与孤独感呈现明显分化，支持了将二者作为独立构念的理论观点。抑郁症状对两者均有强预测作用，而焦虑主要与孤独感相关，这与网络分析研究结果一致，表明抑郁对社会隔离有更直接影响，而焦虑对孤独感的影响主要通过抑郁介导。

中年群体（40-60多岁）在调整协变量后表现出最显著的风险模式，凸显了他们在生命历程中的特殊脆弱性。这一发现支持了社会经济选择性理论（Socioemotional Selectivity Theory）的预期，即中年群体可能因子女离家、职业转变等生活事件而面临独特挑战。相比之下，青少年和年轻成年人的社会隔离风险虽较低，但孤独感改善不显著，提示需要针对不同年龄段的差异化干预策略。

研究结果对临床和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针对社会隔离的上升趋势，特别是低收入群体的脆弱性，需要开发保险覆盖的心理干预服务。对于不同年龄群体，应实施针对性措施：青少年需要早期监测和预防项目；年轻成年人可从数字平台和认知行为疗法（Cognitive Behavior Therapy, CBT）为基础的方法中受益；中年群体适合整合社会连接和心理健康的综合干预；老年人则需重点维持现有社会联系，减少身体限制导致的参与障碍。

本研究的优势包括纵向设计、全国代表性样本、宽年龄范围（15-79岁）和严谨的多水平模型分析。然而，也存在一些局限性，如未测量的生活事件影响、测量工具国际可比性问题、自我报告偏差以及文化特异性等。未来研究需要进一步探索文化因素在塑造社会隔离和孤独感轨迹中的作用，并开发同时针对客观社会网络和主观孤独感的综合干预策略。

总之，这项研究为理解大流行背景下社会健康的复杂动态提供了重要证据，强调了将社会隔离与孤独感作为独立但相关现象进行年龄特异性干预的必要性，为韩国及其他类似文化背景国家的公共卫生政策制定提供了实证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