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乳源益生菌L. fermentum CECT5716与B. breve CECT7263对早产儿坏死性小肠结肠炎和死亡率的剂量效应：一项随机临床试验

《Pediatric Research》：L.Fermentum CECT5716 and B.Breve CECT7263 on premature infants morbidities: a randomized clinical trial

本研究针对早产儿肠道菌群失调引发的坏死性小肠结肠炎（NEC）和死亡率问题，开展了多中心随机双盲试验，探究两种剂量（高剂量1×109 CFU/天 vs. 低剂量1×106 CFU/天）的母乳源益生菌组合（L. fermentum CECT5716和B. breve CECT7263）对极低出生体重早产儿的保护作用。结果显示两组在NEC（2.5% vs. 1.3%）和死亡率（3.9% vs. 3.6%）方面无显著差异，且发生率均显著低于同期SEN1500队列数据，表明低剂量即可有效降低风险，为早产儿益生菌剂量优化提供了安全依据。

　　

早产儿，尤其是极低出生体重（VLBW）的婴儿，在出生后面临诸多健康挑战，其中坏死性小肠结肠炎（NEC）和晚发型败血症（LOS）是导致死亡和长期并发症的主要原因。这些疾病的根源之一在于早产儿肠道菌群尚未建立完善，容易出现肠道菌群失调（Dysbiosis），进而引发严重的肠道炎症和全身性感染。尽管过去二十年间，大量研究探索了益生菌在预防早产儿NEC和败血症方面的潜力，但科学界对其安全性和有效性的证据等级仍存争议。欧洲儿科胃肠病学、肝病学和营养学会（ESPGHAN）等机构虽认可某些特定菌株组合可能降低NEC风险，却尚未推荐其在高危新生儿中的常规使用，并呼吁开展更多高质量的临床试验来填补证据空白。

在此背景下，由José Antonio Hurtado Suazo等研究人员领导的多中心团队在《Pediatric Research》上发表了一项重要研究，旨在评估两种源自人乳的益生菌——Limosilactobacillus fermentum CECT5716（LC40）和Bifidobacterium breve CECT7263（BfM26）——在极低出生体重早产儿中的剂量效应和安全性。这两种菌株不仅来源于母乳，具有天然的亲和性，还在先前针对足月儿的研究中表现出良好的安全性和免疫调节功能。然而，它们在早产这一脆弱群体中的应用，尤其是最佳剂量的选择，仍是未解之谜。

为回答这一问题，研究团队在西班牙南部的13家医院开展了一项随机、双盲的临床研究。共纳入583名胎龄在24^0/7至32^6/7周之间、出生体重低于1500克，并在出生72小时内开始肠内营养（>5毫升/公斤/天）的早产儿。这些婴儿被随机分为两组：高剂量组（HD）每天接受每种菌株1×10⁹ CFU的剂量，低剂量组（LD）则每天接受每种菌株1×10⁶ CFU的剂量，干预持续至婴儿矫正胎龄36^6/7周或出院。值得注意的是，出于伦理考量，研究未设置安慰剂对照组，而是将结果与同期西班牙SEN1500登记系统的数据进行比较，以评估益生菌的整体效果。

研究过程中，团队采用了一系列关键方法确保数据的科学性和可靠性。这些方法包括：通过计算机随机序列生成实现分组隐匿；使用胶囊封装益生菌混合物，并在给药前重新溶解后经鼻胃管投予；严格遵循CONSORT指南进行试验设计和报告；主要终点设定为NEC（贝尔分期II期及以上）发生率和全因死亡率，次要终点包括LOS、动脉导管未闭（PDA）、达到完全肠内营养的时间、住院时长和生长指标等；统计方面，除常规描述性分析和组间比较（曼-惠特尼U检验、卡方检验）外，还进行了逻辑回归模型调整和分层分析，并预设5%为非劣效性边界。

主要结局指标

分析显示，两组在主要结局上无统计学显著差异。高剂量组NEC发生率为2.5%（7/279），低剂量组为1.3%（4/304）；死亡率分别为3.9%（11/279）和3.6%（11/304）。NEC和/或死亡的复合结局在高剂量组和低剂量组的发生率分别为5.7%和4.3%，调整后的风险比（aRR）为0.67。更重要的是，非劣效性分析表明，低剂量组的效果不劣于高剂量组，差异的95%置信区间上界为1.53%，低于预设的5%非劣效界值。这表明，即使将剂量降低一千倍，益生菌的保护作用并未显著减弱。

次要结局指标

在次要结局方面，两组在达到完全肠内营养的时间、中心静脉导管留置天数、住院时长、LOS发生率以及支气管肺发育不良（BPD）发生率上均无显著差异。然而，一个有趣的发现出现在动脉导管未闭（PDA）的分析中：高剂量组的PDA发生率为16.1%，显著低于低剂量组的22.7%。进一步分析显示，这一差异在出生体重≤1000克的婴儿中尤为明显（高剂量组16.44% vs. 低剂量组39.76%）。考虑到败血症是PDA的危险因素，研究人员还评估了LOS合并PDA的发生情况，发现在胎龄<30周的婴儿中，高剂量组的发病率（4.2%）显著低于低剂量组（11.8%），提示高剂量益生菌可能通过抗炎机制对血管发育产生额外益处。

生长与安全性

两组婴儿在体重、身长和头围的增长速度上无显著差异，z评分在各时间点（出生、32周、37周矫正胎龄）也基本一致。整个研究过程中，未发生任何与益生菌给药相关的不良事件，血培养中未发现乳酸杆菌或双歧杆菌引起的感染，证实了这两种菌株在早产儿中的良好耐受性和安全性。

与历史队列的比较

为弥补无安慰剂对照的不足，研究将全体受试者的结局与SEN1500队列（2016-2020年）进行了对比。结果显示，本研究中的NEC发生率（1.89%）和死亡率（3.77%）均显著低于SEN1500队列（分别为5.33%和10.38%），而LOS和PDA的发生率则与历史数据相近。这一比较间接支持了益生菌组合在降低NEC和死亡风险方面的积极作用。

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最终得出结论：对于极低出生体重的早产儿，使用低剂量（1×10⁶ CFU/天/株）的L. fermentum CECT5716和B. breve CECT7263组合，在预防NEC和降低死亡率方面，与高剂量（1×10⁹ CFU/天/株）效果相当，且安全性良好。这一发现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首先，它提示低剂量益生菌可能足以产生保护效应，这降低了治疗成本和在极不成熟肠道中潜在的理论风险；其次，它为ESPGHAN等机构关于益生菌剂量（建议中位数为3×10⁹ CFU/天）的讨论提供了新的数据，表明剂量并非越高越好，优化剂量策略是未来研究的关键方向；最后，研究证实了这两种人源益生菌在早产儿这一高风险群体中的安全性，为它们的临床应用铺平了道路。研究人员在讨论中指出，益生菌的保护机制可能与其调节Toll样受体（TLR）信号通路、抑制炎症因子（如IL-6）以及促进肠上皮修复有关，但具体机制仍需深入探索。尽管本研究因伦理限制未设安慰剂组，但其严谨的设计、与大规模历史数据的对比以及明确的剂量效应分析，为早产儿益生菌疗法提供了宝贵的高级别证据，并呼吁未来开展安慰剂对照研究以进一步确认其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