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草依赖如何加剧农村重性精神障碍患者家庭的虐待风险？——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与照料者虐待行为的关系研究

《Psychological Medicine》：Is tobacco dependence a moderator of psychiatric symptom severity and caregiver abuse in rural families of patients with severe mental disorders?

本研究针对农村重性精神障碍（SMDs）患者家庭中照料者虐待行为这一严峻问题，通过763对患者-照料者配对调查，发现患者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BPRS-18评分）与照料者言语虐待（OR=1.018）和躯体虐待（OR=1.015）显著相关。特别值得注意的是，中重度烟草依赖（FTND评分≥4）会显著增强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与言语虐待的关联（交互OR=1.024），为针对照料者的心理支持和戒烟干预提供了重要实证依据。

　　

在当今社会，精神健康问题已成为全球十大疾病负担之一，而重性精神障碍（SMDs）不仅给患者带来巨大痛苦，更让其家庭照料者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在资源匮乏的农村地区，这种压力往往以隐藏的家族悲剧形式呈现——患者遭受照料者的虐待。长期以来，关于照料者虐待的研究多聚焦于痴呆症和老年群体，而对重性精神障碍患者家庭的关注严重不足。更令人担忧的是，中国农村地区精神卫生资源极度匮乏，照料者们在缺乏专业支持的情况下，长期处于高压状态，可能产生虐待行为，形成精神疾病与家庭功能障碍的恶性循环。

为揭开这一恶性循环的机制，山东大学研究团队将目光投向了烟草依赖这一常被忽视的风险因素。根据压力应对理论，当环境压力超过个体应对资源时，可能出现适应不良的行为反应。在照料重性精神障碍患者的过程中，患者的精神病性症状作为压力源可能超出照料者的应对能力，而烟草依赖则反映了其应对资源的耗竭，从而增加虐待风险。应变理论则解释了长期照料压力如何转化为心理紧张，当照料者反复无法达到有效照料的期望时，这种紧张可能引发适应不良的应对行为，如增加吸烟或言语攻击。自我控制理论进一步阐明，慢性压力和尼古丁依赖可共同损害情绪调节和抑制控制，从而增加冲动和攻击性反应的可能性。

在这项发表于《Psychological Medicine》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创新性地探讨了烟草依赖是否在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与照料者虐待之间起调节作用。他们于2022年8月至2024年8月在山东省农村地区开展横断面研究，采用多阶段分层随机抽样方法，最终纳入763对患者-照料者配对数据。

研究采用了几项关键技术方法：通过18项简明精神病评定量表（BPRS-18）评估患者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使用Fagerstr?m尼古丁依赖测验（FTND）评估照料者烟草依赖程度；通过结构化问题调查过去一年内患者遭受照料者言语和躯体虐待的情况；采用有序逻辑回归分析和交互项检验来验证变量间的关联和调节效应。

主要研究结果

照料者虐待行为的基本特征

研究发现，25.7%的照料者存在言语虐待行为，14.9%存在躯体虐待行为。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BPRS评分）与言语虐待（p<0.001）和躯体虐待（p<0.001）频率均呈显著正相关。中重度烟草依赖的照料者言语虐待（p<0.001）和躯体虐待风险也显著升高。

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烟草依赖与虐待行为的关联

有序逻辑回归结果显示，BPRS评分每增加1分，照料者进行更频繁言语虐待的几率增加1.8%（OR=1.018，95% CI：1.010-1.026），进行更频繁躯体虐待的几率增加1.5%（OR=1.015，95% CI：1.005-1.025）。与不吸烟者相比，中重度烟草依赖照料者进行言语虐待的几率高85.1%（OR=1.851，95% CI：1.136-3.016），进行躯体虐待的几率高129.2%（OR=2.292，95% CI：1.287-4.079）。

烟草依赖的调节效应

调节分析显示，烟草依赖显著调节了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与言语虐待的关系。与不吸烟者相比，中重度烟草依赖照料者中，BPRS评分每增加1分，言语虐待频率增加的几率高出2.4%（交互OR=1.024，95% CI：1.002-1.046）。烟草依赖对躯体虐待的调节效应则不显著。

研究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在中国农村地区证实了精神病性症状严重程度与照料者虐待行为之间的关联，并揭示了烟草依赖在这一关系中的调节作用。研究结果强调，虐待行为是患者症状严重程度和照料者依赖特征共同作用的结果。

这一发现对公共卫生策略具有重要启示。首先，应将针对照料者的干预措施系统整合到初级精神卫生服务中，包括家庭教育项目、心理教育和行为咨询，以增强照料者的知识储备、情绪调节和应对能力。现有的家庭医生签约服务和基本公共卫生项目为实施这些干预提供了可行平台。其次，应将烟草控制作为精神卫生保健和照料者初级保健的优先事项。证据表明，结合行为咨询（如认知行为疗法）和药物治疗的戒烟策略可提高戒烟率，并减轻尼古丁相关的情绪失调，从而降低虐待风险。第三，应加强正式的社区同伴支持和互助网络，减少照料者的孤立感，规范求助行为，提供实用的应对技巧，减少对吸烟等适应不良行为的依赖。

总之，这项研究为理解农村重性精神障碍患者家庭虐待行为的机制提供了新视角，为家庭干预和公共卫生策略制定了新方向。在精神卫生资源有限的农村地区，建立协调的多部门政策响应系统，将对患者和照料者的支持有机结合，是打破精神疾病与家庭暴力恶性循环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