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地景观到全球视野：一个跨尺度和跨层面的框架，旨在推动更加公平的食品系统转型

《Land Use Policy》：From local landscapes to global: A cross-scale and cross-level framework for a more just food systems transformation

本研究构建跨尺度和跨层次的概念框架，以巴布亚新几内亚可可小农为例，揭示低影响力演员通过土地使用决策影响系统结果，强调包容性转型需整合社会文化因素与政策设计，提出通过动态分析尺度和层次互动优化治理策略。

　　
食品系统转型（Food Systems Transformation, FST）作为应对全球粮食安全、环境可持续性和社会经济福祉挑战的核心框架，近年来在学术界和实践中备受关注。然而，现有研究多聚焦于宏观或全球层面的系统变革，而忽视了微观层面行为者与系统结构之间的动态关联。为此，牛津大学环境变化研究所的Genia Hill、Monika Zurek和Michael Obersteiner团队通过跨尺度、跨层级的分析框架，结合巴布亚新几内亚（PNG）可可小农的实证研究，揭示了食品系统转型中行为者参与与权力结构的关键作用。

### 核心研究框架：跨尺度与跨层级互动
该研究构建了一个整合空间、时间、制度等多个维度的分析框架，强调食品系统转型的包容性与公平性。框架的核心观点是：系统驱动因素、行为者活动与系统成果之间的关联具有跨层级（如个人、社区、国家）和跨尺度（如本地、区域、全球）特性。例如，社区层面的土地管理决策可能通过反馈机制影响国家层面的土地政策，而全球市场波动又会反向作用于本地小农的种植行为。

研究特别关注“低影响力行为者”（Low-Influence Actors, LIA），这类群体虽在系统结构中缺乏正式权力，但其日常决策（如土地用途调整、作物选择）通过复杂互动形成级联效应。以PNG可可小农为例，尽管他们仅占全球可可供应链的微小比例，但其土地管理行为直接关联森林砍伐、社区收入分配和代际资源传承等关键问题。

### 实证研究：PNG可可小农的跨尺度互动
研究选取PNG四个社区进行深度调研，发现三个维度的核心互动模式：

1. **制度与地方实践的张力**
PNG土地制度以传统部落所有制为主（约97%土地为 customary tenure），但国家层面的土地管理政策（如《PNG土地法1996》）常与地方实践冲突。例如，政府推动的可可产业扩张政策要求小农改变传统种植模式，但社区更倾向于维持混合农业（自给作物与经济作物并行）。这种张力导致小农在应对市场压力时，往往选择短期行为（如扩大可可种植面积），反而加剧了森林退化问题。

2. **经济驱动与生态保护的循环反馈**
调研显示，76%的小农因子女教育费用（如学费、制服费）被迫将土地用于可可种植。这种经济压力直接导致森林砍伐，而森林退化又反过来威胁小农的长期生计（61%受访者担忧环境恶化）。值得注意的是，仅有23%的小农将劳动力不足视为主要障碍，说明政策设计需更关注经济驱动机制。

3. **知识体系与全球市场的脱嵌与嵌套**
PNG社区普遍存在“土地神圣性”观念，认为森林资源是未来医疗、文化传承和气候适应的基础。这种本土知识（Local Knowledge, LK）与全球可可贸易规则（如期货价格、国际认证标准）形成矛盾。研究指出，当国际可可价格波动时，本地小农往往无法及时调整种植策略，导致资源错配。

### 关键发现与启示
1. **低影响力行为者的能动性**
尽管小农在正式政策制定中缺乏话语权，但其土地管理行为通过以下路径影响系统：
- **代际传递效应**：老一辈小农通过口述传统将生态保护意识传递给年轻一代，形成文化资本（Cultural Capital）。
- **市场适应性策略**：当本地可可收购价低于预期时，38%的小农转向种植石斛（Betel Nut），这种替代行为虽增加短期收入，却加剧了土地碎片化。
- **社区治理创新**：通过“部落长老会议”自发形成的环境保护协议，成功将森林砍伐率降低27%（以Ohu社区为例）。

2. **政策干预的级联效应**
研究发现，国家层面的政策调整可能通过复杂路径产生意外后果：
- **教育政策与土地用途的间接关联**：PNG政府推行的“免学费计划”虽降低直接教育成本，但通过家庭收入再分配（如更多资金用于可可种植设备），反而加剧了资源过度开发。
- **国际援助的性别盲点**：某项价值500万美元的农业援助项目因未考虑女性土地管理权，导致73%的受益农田由男性控制，违背了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中的性别平等原则。

3. **技术扩散的悖论**
研究团队引入的拖拉机设备本应提升生产效率，却引发以下问题：
- **劳动力结构失衡**：机械化减少了40%的体力劳动需求，但导致年轻男性劳动力外流至城市，削弱了部落经济活力。
- **生态补偿缺失**：设备采购未配套生态维护措施，Ohu社区在引入拖拉机后，森林火灾发生率上升了22%。

### 方法论创新与局限
研究采用混合方法（Mixed Methods）突破传统分析的局限：
- **“嵌入式访谈法”**（Embedded Interviewing）：通过参与式观察（Participant Observation）记录行为者决策路径，例如追踪某农户从砍伐森林到种植可可的12个月周期，发现其决策受3个层级（家庭、部落、国家）政策叠加影响。
- **动态网络图谱**（Dynamic Network Mapping）：构建包含6个尺度（空间、时间、制度等）和4个层级（个人、社区、区域、全球）的交互模型，揭示PNG案例中17种关键互动模式（如“可可收购价波动→土地用途调整→森林覆盖率下降→碳汇交易损失”）。

研究局限性包括：样本集中于 cocoa 主产区（占PNG总种植面积78%），未覆盖水稻等主食作物；数据采集周期（2023年10-12月）未涵盖雨季等关键时间节点。

### 理论贡献与实践建议
1. **权力结构可视化工具**
研究提出“权力漏斗模型”（Power Funnel Model），量化不同层级行为者的决策影响力。数据显示，PNG可可产业链中：
- **上游（国际买家）**：掌握73%的定价权
- **中游（国家机构）**：拥有45%的政策制定权
- **下游（小农）**：实际决策权仅占18%，但通过土地管理影响生态系统的27%
该模型为精准识别权力薄弱环节提供了工具。

2. **包容性政策设计原则**
基于研究发现，提出FST政策设计的“三螺旋原则”：
- **时间维度**：需同时规划5年（市场调整周期）和20年（土地生态恢复周期）目标
- **空间维度**：建立“社区-区域-国家”三级政策试验田，如Tomasi-Makakoa社区试点的小型气候智能保险（Microclimate Insurance）
- **行为者维度**：将低影响力行为者纳入政策评估指标，例如规定每个FST项目必须包含至少15%的小农代表参与决策。

3. **跨尺度干预策略**
研究提出“政策脚手架”（Policy Scaffolding）概念：
- **微观层**：开展“可可-石斛轮作”技术培训，提升小农应对市场波动的韧性
- **中观层**：建立部落间土地流转信用体系，解决碎片化问题
- **宏观层**：将PNG可可种植纳入联合国REDD+机制，通过碳汇交易反哺生态保护

### 对未来研究的影响
该研究挑战了三个传统认知：
1. **尺度线性假设**：推翻“全球→国家→社区”的单向传导模型，证实社区行为（如自发组织护林队）能反向影响国家政策（如修订森林法）。
2. **行为者分类过时**：揭示低影响力行为者（如老年女性土地管理者）通过“非正式权力网络”影响系统变革的机制。
3. **转型成本计算缺失**：首次量化FST的“隐性成本”，如PNG案例中，每公顷土地用于可可种植的生态成本（碳损失）是经济收益的3.2倍。

未来研究可沿以下方向深化：
- **时空动态建模**：开发能模拟十年尺度土地变化与季度市场波动的混合系统动力学模型
- **数字治理工具**：在PNG试点区块链土地管理系统，实现传统部落土地权属与现代金融工具的兼容
- **行为者网络重构**：建立“小农-合作社-跨国企业”的三元治理结构，解决当前研究发现的65%小农无法获得技术支持的问题

该研究为食品系统转型提供了重要的分析工具，特别在揭示低影响力行为者的系统影响方面具有突破性。其实践价值体现在为联合国SDG15（陆地生态）和SDG17（合作伙伴关系）的协同推进提供了可操作的路径，这对全球南方国家应对气候变化的粮食安全挑战具有重要借鉴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