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作物：未来粮食系统的关键？——小品种与未充分利用作物在多元化食物体系中的潜力与前景

《Translational Food Sciences》：Forgotten crops, future Crops? Perspectives and potential of minor varieties and underutilised crops in diversified food systems

本研究针对全球农业生物多样性下降对粮食安全的威胁，探讨了被遗忘作物、小品种和未充分利用作物在现代化食物系统中面临的命名混乱、政策错位、供应链断裂等系统性障碍，同时揭示了其高营养密度、独特感官特性等促进因素。通过多学科视角分析，提出了整合农学、政策和食品科学等领域的协同策略，为构建更具韧性的多元化食物系统提供了理论依据和实践路径。

　　

在全球粮食安全面临严峻挑战的今天，我们的餐盘却变得越来越单调。想象一下，世界上有超过7000种可食用植物物种，其中400多种曾被人类栽培，但如今仅仅16个物种就提供了全球80%的热量摄入——小麦、玉米和水稻几乎统治了我们的餐桌。这种农业生物多样性的急剧下降不仅威胁着饮食多样性，更可能动摇整个食物系统的稳定性。

这一危机源于绿色革命以来农业系统的日益同质化。高产改良作物虽然成功提升了粮食产量，但代价是作物多样性的丧失。数千种传统品种和小物种被边缘化，导致全球作物基础不断收窄。这种单一化不仅带来营养风险，减少膳食中可利用的微量营养素多样性，还侵蚀着食物系统主权。当控制权集中在少数全球交易作物手中时，地方自主性减弱，消费者选择受限，系统对全球市场波动的脆弱性增加。

更令人担忧的是，随着欧盟等地区越来越多地采用植物性饮食指南，当这些指南通过相对狭窄的植物物种范围实施时，可能会加剧作物和肠道微生物群的同质化，进而增加代谢性疾病和认知衰退的风险。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伦敦大学和皇家植物园邱园的Szymon Wojciech Lara等研究人员在《Translational Food Sciences》上发表的研究，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重新认识被遗忘作物的窗口。

为了系统评估被遗忘作物的潜力与挑战，研究人员采用了多学科综合分析方法，整合了农学、政策研究、经济学、食品科学和民族植物学等多个领域的视角。通过文献综述和政策分析，考察了全球和地区层面的农业政策框架；利用案例研究法，分析了西班牙甜瓜、瑞典园艺地方品种等具体作物的农食特性；基于种子银行数据库和遗传资源登记信息，评估了种质资源的保存状况；同时通过市场趋势分析，探讨了消费行为和供应链结构对作物复兴的影响。

命名问题

研究人员发现，术语不统一是阻碍被遗忘作物利用的首要障碍。"传统品种"、"未充分利用作物"、"地方品种"等术语在文献和实践中经常混用，导致研究者、种植者、政策制定者和消费者之间的沟通困难。唯一具有植物学明确定义的是"地方品种"——指具有历史起源、独特特征、遗传多样性、当地适应性的栽培植物动态种群。这种定义混乱在地区层面更加复杂，例如英国由于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本土作物，与欧洲其他国家相比，传统作物资源更为稀缺。

生产与消费趋势变化

全球对可持续生产食品的需求增长为被遗忘作物创造了机遇。北欧地区已有企业开始涉足小众市场，分销知名度较低的谷物、豆类等作物。这些作物通常与优越营养、可持续性或文化遗产等感知价值相关联，能够支持溢价策略，提高农场层面盈利性。然而，从小众兴趣到主流采用的转变仍充满不确定性，消费者认知、文化熟悉度和零售端定位等因素在不同情境下分布不均。

从种子库到厨房：被遗忘作物的来源

商业规模获取被遗忘作物面临多重挑战。历史上农民通过农场种子保存维持多样性，但20世纪以来商业化种子市场和化学密集型农业的兴起边缘化了这些实践。目前全球约有1750个基因/种子库，保存着超过740万份植物遗传资源 accession（保存样本），但估计仅25%-30%具有遗传独特性。在英国，农场保存种子对于小作物十分有限，传统品种主要集中在苏格兰群岛等少数地区。

农食特性

许多未充分利用品种具有独特的感官和营养特性，对消费者、产业界和厨师都具有吸引力。与追求均匀性和高产的商业品种不同，传统品种在物理化学方面表现出更大变异性，体现在外观、风味和感官特性的丰富变化上。西班牙甜瓜地方品种在甜度、纤维结构和硬度等感官特性上优于商业品种；瑞典苹果和梨地方品种也显示出更好的风味和质地特征。更重要的是，这些作物往往能生产营养更密集的食品，特别是在传统农耕系统下栽培时。

政策挑战

尽管兴趣日益增长，政策框架在支持被遗忘作物融入现代食物系统方面仍显不足。英国的可持续农业激励计划（SFI）和农业转型计划虽然提及生物多样性，但很少明确关注未充分利用作物。欧盟作物清单和英国的国家清单以及DUS/VCU（独特性、一致性、栽培和使用价值）注册要求规定品种必须满足特定标准，而许多被遗忘作物难以达到这些要求。相比之下，意大利等国家凭借更强的烹饪传统和饮食文化，为小作物的保存创造了更有利的条件。

这项研究最终得出结论：通过重新引入被遗忘、未充分利用和地方品种作物来多样化食物系统，仍然是解决粮食安全、增强韧性和支持文化传承的关键机遇。这些作物具有独特的营养组成、感官品质和气候适应特性，其融入价值链能够带来社会、经济和环境协同效益。然而，任何振兴尝试都必须超越孤立努力，嵌入更广泛的跨部门战略。

食物的情感、文化和历史意义不容忽视。这些作物的消失不仅是营养或生态问题，更代表着历经数代演变的饮食文化、农耕实践和知识体系的逐渐侵蚀。将被遗忘作物重新定位于现代食物系统中需要研究人员、农民、政策制定者和食品产业利益相关者的协调行动。加大投资、完善政策框架以及深化与消费者生产者的互动，对于推动这一转型至关重要。最终目标不仅是恢复已失去的多样性，更是构建能够更好应对未来挑战的多元化、公平和有韧性的食物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