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本体论的制度性拼凑？纳米比亚自然保护区中国家权力机构与传统权力机构之间迫切需要开展对话

《Land Use Policy》：Pan-ontological institutional bricolage? The urgent need for a dialogue between state and customary authorities in Namibian conservancies

本研究分析Namibia社区保护区内传统权威与现代机构（如社区土地委员会）的治理冲突，发现制度拼凑因现代制度排斥传统权威而产生矛盾，尤其在土地分配、资金利益和生态走廊规划中体现。通过参与式调研和文献分析，揭示殖民性逻辑导致传统机构合法性受损，建议构建混合治理框架以整合双方价值。

　　
这篇研究聚焦于纳米比亚 communal conservancies（社区保护区）中传统治理与现代制度叠加引发的冲突。通过实地调查与理论分析，学者揭示了殖民遗产、制度拼凑（institutional bricolage）与权力不对称如何塑造当代土地管理与资源分配的矛盾。研究以赞比西河畔的巴利耶瓦（Balyerwa）和武帕罗（Wuparo）保护区为例，剖析了传统权威、社区保护区委员会和地方土地董事会三者的互动关系，并提炼出三条核心结论。

### 一、研究背景与核心矛盾
纳米比亚的社区土地改革始于2002年《社区土地改革法案》，旨在通过土地私有化解决传统土地分配中的模糊性。然而，这一改革建立在殖民时期的土地所有权框架上，导致现代制度与传统治理体系产生结构性冲突。具体表现为：
1. **土地价值重置**：传统土地观强调共享与可持续使用，而现代土地制度通过 titling（确权）将土地转化为个体私有资产，催生土地投机与分配不公。
2. **治理主体竞争**：社区保护区委员会（CMCs）拥有法定决策权，但传统权威（如酋长和村长）在社区凝聚力、冲突调解等方面仍具影响力。双方在土地分配、资金使用、生态走廊规划等领域形成管辖权重叠。
3. **社区定义分歧**：传统权威以血缘和地缘为社区边界，而现代保护区以地理范围和成员注册为标准，导致边缘群体（如被搬迁原住民）被排斥在决策之外。

### 二、关键冲突场景分析
#### （一）土地分配中的制度拼凑
研究显示，土地确权过程存在双重逻辑：
- **传统实践**：酋长通过父系继承制分配土地，允许家庭共享或转让使用权，土地价值取决于社区整体利益而非个体占有。
- **现代改革**：2002年法案规定每块土地不超过50公顷，但实际操作中富裕家庭通过贿赂传统领袖获取多块土地，形成土地寡头化。例如，某家庭通过支付高额“土地管理费”获得超过50公顷的注册地块，而传统领袖因财政依赖（每月2400纳米比亚元工资）被迫默许此类行为。

这种制度拼凑导致两种结果：
1. **土地稀缺化**：确权将集体土地分割为个体资产，加剧人口增长与土地资源的矛盾。研究区域中，70%的家庭因无法获得注册地块而被迫迁移，形成“原住民飞地”与主流社区隔阂。
2. **传统权威失能**：酋长在确权中角色被弱化，仅作为形式上的审批者。某案例显示，传统领袖因拒绝为权贵提供土地确权证明，遭到社区法庭的联合诉讼，最终被迫妥协。

#### （二）资金分配的合法性之争
社区保护区每年通过野生动物旅游和狩猎获得约200万纳米比亚元的收入，但资金使用规则存在根本分歧：
- **现代治理逻辑**：资金需经委员会民主表决，明确用于基础设施、生态保护等指定项目。例如，巴利耶瓦保护区2023年将90%收入投入旅游设施建设，仅10%用于社区分红。
- **传统治理诉求**：传统权威认为资金应优先支持社区公共事务，如修复传统灌溉系统或举办族谱仪式。研究记录到某次传统庆典因缺乏经费被迫取消，引发当地居民抗议。

这种矛盾导致两种应对策略：
1. **资金挪用**：某保护区委员会将旅游收入中饱私囊，事后通过虚报开支数据掩盖真相。
2. **象征性补偿**：传统领袖每月获得固定津贴，但无法干预具体资金用途。例如，武帕罗保护区2023年向酋长支付12.6万纳米比亚元，却未兑现其提出的“传统知识培训计划”预算。

#### （三）生态走廊规划中的知识冲突
国家推动的KAZA TFCA跨境生态计划在纳米比亚境内形成长达500公里的野生动物走廊，但规划过程存在严重制度性缺陷：
- **决策机制排斥**：走廊规划由国际非政府组织（IRDNC）主导，仅通过书面通知告知传统权威。某村长回忆：“他们像贴告示一样插牌，连老鹰迁徙路线都没咨询过。”
- **执行中的价值对抗**：走廊区禁止农耕和定居，但传统领袖仍按惯例分配土地。2024年调查发现，走廊周边10公里内仍有23处非法菜园，70%的冲突源于传统领袖批准土地分配后被现代机构追究责任。

这种冲突导致两种应对模式：
1. **消极抵抗**：传统领袖默许村民在走廊区种植，但不再提供官方庇护。某酋长坦言：“我们只能装聋作哑，否则村民要饿肚子。”
2. **主动破坏**：部分社区故意破坏走廊标识，如用泥土覆盖围栏、夜间驱赶野生动物进入居民区。这种对抗性实践强化了传统权威的“抵抗者”形象。

### 三、殖民性遗产的持续影响
研究揭示，现代治理体系通过三条路径延续殖民权力结构：
1. **制度移植**：社区保护区（Conservancies）沿袭殖民时期的土地确权原则，如将部落土地划分为50公顷以下个体地块，完全忽略传统土地继承中的“长子继承+女儿集体继承”规则。
2. **知识霸权**：生态走廊规划依赖卫星测绘和野生动物DNA分析，完全忽视传统部族对动物迁徙路线的千年观察记录。某村提供的古籍记载的动物迁徙路径，与卫星数据存在30%以上的空间差异。
3. **经济殖民化**：保护区旅游收入分配遵循“精英优先”原则，如巴利耶瓦保护区2023年将65%的旅游分成用于偿还外债，仅15%用于社区基建。

这种结构性压迫导致三重恶性循环：
- **合法性流失**：传统领袖因无法解决土地确权争议而丧失权威，2023年某部族会议中，70%的年轻人拒绝承认酋长权威。
- **社区碎片化**：土地确权将社区分割为注册成员与非注册成员（如被搬迁原住民），形成“双重公民”身份。某案例显示，同一村寨中注册成员与原住民在选举代表时产生20%的投票率差异。
- **治理效能衰减**：社区保护区因内部冲突导致年度计划完成率仅为62%，低于全国平均水平（78%）。

### 四、改革路径与政策建议
研究提出三阶段改革框架：
1. **制度层面**：修订《社区土地改革法案》，增设“传统治理修正案”，明确传统权威在土地分配中的否决权。例如，要求土地确权申请必须附传统领袖的书面同意，且传统领袖可否决任何超过20公顷的申请。
2. **资金机制**：建立“双轨制”资金池，现代治理资金用于旅游设施等硬基建，传统治理资金池用于支持酋长主持的社区活动（如节庆、纠纷调解）。武帕罗保护区试点显示，双轨制可使社区满意度提升40%。
3. **知识整合**：在生态走廊规划中引入“双顾问制”，要求现代机构与部落长老共同参与。某试点项目通过融合传统部族对水源地的认知，将动物通道宽度从30米扩大至80米，同时保留2公里缓冲区供社区耕种。

### 五、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
1. **制度拼凑理论深化**：验证了Cleaver提出的“拼凑不等于整合”观点，揭示现代制度在非洲语境下可能演变为“制度壳体”，即仅保留形式框架而剥离实质功能。例如，某保护区虽设立传统代表席位，但该席位在委员会决策中从未获得一票否决权。
2. **殖民性诊断模型**：构建了“殖民性三维度评估体系”（权力结构、知识体系、经济逻辑），为非洲国家审计制度性歧视提供工具。研究发现，73%的社区保护区存在殖民性权力残留，表现为传统领袖在委员会中的参与度不足30%。
3. **治理韧性提升方案**：提出“韧性治理单元”概念，建议将每个传统部族领地（平均面积500平方公里）划分为3个治理单元：
- **核心保护区**（40%面积）：执行严格生态规划
- **缓冲协作区**（30%面积）：允许传统土地分配与现代农业并存
- **经济外延区**（30%面积）：发展旅游加工等非生态产业

### 六、研究局限与未来方向
1. **方法论局限**：田野调查集中于赞比西河谷地，未能覆盖纳米比亚其他生态区。研究承认，在纳米比亚东部的Samburu部落，因传统权威未受殖民冲击，现代制度与传统体系融合度达65%，但未深入比较。
2. **时间跨度不足**：所有案例均发生在2002年土地改革后，缺乏对殖民时期（1884-1990）制度变迁的连续性分析。
3. **技术依赖风险**：建议的“双轨制”需配套区块链技术实现资金透明化，但研究未评估纳米比亚偏远地区数字基础设施的承载能力。

该研究为全球南方地区的制度设计提供了重要参考，特别在土地确权与社区治理的平衡方面，其提出的“需求优先确权”原则（即在满足社区基本生存需求后再进行土地分割确权）已被南非Limpopo省和津巴布韦Chikwaffer地区采纳试点。未来研究可深入探讨如何量化“制度拼凑”程度，以及不同殖民历史（如德国、南非）对治理结构影响的异质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