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男性参与生殖与生命历程研究的动机、障碍与改进策略——基于Bukhali试验的质性研究

《Health Promotion International》：‘She mustn’t be the mother alone’: motivators, barriers, and recommendations for men’s engagement with reproductive research in South Africa

为解决生殖与生命历程研究中男性参与不足的问题，研究人员在南非Bukhali试验中开展质性研究，通过深度访谈分析男性参与研究的动机、障碍及改进建议。研究发现男性参与动机包括伴侣支持、学习需求和感知试验益处；主要障碍为研究误解、医院恐惧、性别观念及时间限制。研究结果为制定性别平等的健康促进策略提供了关键依据。

　　

在全球健康促进领域，生殖健康与生命历程研究长期存在着显著的性别失衡——绝大多数研究焦点都集中在女性身上，而男性作为生殖健康的重要参与方却被系统性忽视。这种不平衡不仅限制了我们对全生命周期健康影响因素的理解，更在无形中强化了"生殖健康主要是女性责任"的性别刻板印象，阻碍了性别平等和健康公平的实现。南非作为中低收入国家，面临着独特的健康挑战，包括艾滋病高流行、 apartheid（种族隔离）遗留的社会不平等以及复杂的家庭动态，这些因素共同加剧了男性参与生殖健康研究和服务的障碍。

尽管有证据表明，男性在孕前、孕期和儿童早期发展等多个阶段都发挥着关键作用——从精子质量影响后代健康，到伴侣支持减轻孕妇压力，再到父亲参与促进儿童社会能力发展——但男性在生殖研究中的参与度仍然很低。这种缺失不仅影响了健康证据库的完整性，更通过强化不平等的性别规范，进一步削弱了男性在家庭健康中的责任意识，形成了恶性循环。为了打破这一循环，深入理解男性不愿或不能参与生殖研究的真实原因至关重要。

在这项发表在《Health Promotion International》上的研究中，研究团队以南非Soweto地区的Bukhali试验为背景，开展了深入的质性研究。Bukhali是健康生命轨迹倡议（HeLTI）的南非队列，作为首个包含孕前干预成分的南非试验，它招募了6360名18-28岁年轻女性和部分男性伴侣，旨在研究复杂干预对代际肥胖的纵向影响。研究人员通过对19位Bukhali女性参与者男性伴侣的单次深度访谈，运用主题分析法，系统探讨了男性参与生殖研究的动机、障碍和改进建议。

研究采用的主要技术方法包括：在Soweto地区Bukhali试验背景下，通过目的性抽样选取19名男性伴侣进行半结构化深度访谈；由训练有素的男性访谈者使用英语和当地语言（isiZulu、Setswana、Sesotho）进行数据收集；采用类似模板分析的编码本主题分析法，既保留先验主题（动机、障碍、建议），又允许从数据中归纳子主题；通过研究团队的多学科背景和反思性立场增强分析可靠性。

motivators for father's engagement

研究发现男性参与生殖研究的动机主要围绕三个核心方面。伴侣支持是最突出的动机之一，男性将参与研究视为对伴侣怀孕期间及之后的支持方式。这种支持既包括通过参与更好地理解伴侣的研究体验，也体现了对伴侣和怀孕的承诺意识。正如一位参与者所说："我相信这是支持（女性伴侣）的一种方式。我这样做表明我希望为我们和宝宝争取更好的事物。"许多男性最初是出于支持伴侣而参与，但随后对研究本身产生了兴趣。

学习欲望是另一重要动机。男性表达出通过研究获取新知识的强烈愿望，特别是如何成为"更好的父亲"。他们认识到研究能提供直接指导，帮助他们更好地理解怀孕期间伴侣的需求，并反思以往关系中存在的支持不足问题。一位参与者坦言："也许你的建议能帮助我成为孩子和伴侣更好的父亲。我也许能成为更好的人。"这种学习动机还体现在男性不愿错过伴侣从研究中获得的知识，包括偷偷阅读研究提供的健康素养资源。

通过伴侣感知研究益处也促进了男性参与。男性注意到伴侣从研究中获得的多重好处，如妊娠与育儿知识、交通补贴、健康筛查和多种微量营养素补充剂等。伴侣受到良好照顾的印象增强了男性对研究的好感度。产前超声波检查作为研究福利之一，不仅让父亲更贴近怀孕体验，还提升了他们对研究合法性的认可。

barriers for fathers' engagement

研究同时揭示了多重参与障碍。对研究的误解和信息缺乏是首要障碍，"研究"一词让部分男性联想到非专业的学生实践，担心可能出现操作失误。对研究单位的不熟悉也引发了诈骗担忧，如担心个人物品被盗。女性伴侣对研究信息分享的程度不一，进一步加剧了男性的理解困难。

对医院和疾病的恐惧构成显著障碍。特定公立医院被视为危险场所，参与者提到"在Bara（研究单位所在地）你被收治时，他们想要你的器官给其他人"这样的误解。男性还害怕通过健康筛查发现未知疾病，特别是HIV相关诊断，宁愿保持无知以避免 stigma（污名化）。医院被视为"弱者之地"，与男性气概的理想形象相冲突。

对"女性健康问题"的参与 reluctance（犹豫）反映了根深蒂固的性别观念。男性普遍认为生殖健康主要是女性领域，缺乏相关知识而不愿参与。女性伴侣对研究的描述方式也强化了这种性别化认知。然而，当意识到研究涉及伴侣关系和社会支持时，部分男性表现出兴趣，表明研究主题的相关性对参与决策的影响。

对分享个人事务的抵抗源于男性不习惯讨论私人生活的社会规范。 pride（自豪感）让男性倾向于"保持沉默"，不愿暴露个人生活细节。此外，参与研究可能暴露高风险行为（如不忠、无保护性行为），引发问责担忧，促使男性回避参与。

时间限制和缺乏（经济）收益是实际障碍。男性需要优先从事有经济回报的活动，认为研究参与是"浪费时间"。南非的高失业率加剧了这种时间分配的压力，可能导致经济弱势群体更少参与研究，加剧健康不平等。

fathers' recommendations for improving engagement

参与者提出了具体改进建议。增加 awareness（意识）被强调为核心策略，但具体方式意见不一：有人建议在 taxi ranks（出租车候客站）、商场等公共场所发放宣传册；有人推荐社交媒体和"快闪活动"制造热度；还有人主张通过面对面交流、工作坊和诊所宣传活动进行更深入接触。部分参与者认为应利用女性参与者作为信息传播渠道，让她们向男性伴侣解释研究价值。

创建安全空间是另一关键建议。男性提出从家庭环境开始互动，待舒适后再转移到研究场所；或设立男性专属会议，创造男性中心的交流环境。这些建议反映了对当前以女性为主的研究环境的不适应，但研究者也注意到需要避免过度性别隔离，防止强化性别刻板印象。

研究结论强调，男性参与不足并非简单源于缺乏兴趣，而是性别期望和结构性障碍共同作用的结果。性别规范让男性不愿承认对生殖健康知识的无知，认为这是"女性专属"领域；医疗机构女性主导的环境进一步强化了这种隔离；经济压力迫使男性优先考虑有收入活动。同时，对生物医学研究的历史性不信任——从 apartheid（种族隔离）时期的种族控制项目到COVID-19（冠状病毒病2019）疫情期间的政府腐败——加剧了参与犹豫。

研究的意义在于为改善男性参与提供了实证基础。首先，挑战了"男性不愿参与"的刻板印象，证明男性确实有关注自身、伴侣关系和子女的多元动机。其次，揭示了性别规范、 masculinity norms（男性气概规范）和结构性因素如何共同阻碍参与。最后，参与者提出的 awareness（意识）提升和空间改造建议，为南非国家综合男性健康战略（2020-2025）的实施提供了具体方向。

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发现生殖服务与生殖研究中的男性参与障碍存在显著重叠，这意味着针对性的改进措施可能产生协同效应。通过与南非性别倡导组织（如Sonke Gender Justice、Men as Partners、Brothers for Life）合作，将男性参与纳入更广泛的性别正义议程，有望实现健康促进与性别平等的双赢。未来研究需要探索如何在不强化性别刻板印象的前提下，创建包容性研究环境，同时确保女性参与者的安全感。

这项研究通过将男性声音置于中心位置，为生殖健康研究的性别平等提供了关键见解。正如一位参与者所言："她不能独自成为母亲……仿佛她是孩子唯一的父母"，这句话生动体现了男性对更平等参与生殖健康的渴望。只有打破研究设计和实施中的性别偏见，才能构建真正包容的健康证据基础，推动性别正义在健康领域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