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列腺磁共振成像（MRI）评分与人工智能：我们是否已经准备好（继续保持人类的特质）？

《Abdominal Radiology》：Prostate MRI scoring and AI: are we ready (to stay human)?

放射学在AI与标准化进程中面临人性化挑战：尽管AI和评分系统提升了效率与一致性，但过度依赖可能导致医患沟通疏离、临床判断弱化。教育中需平衡技术培训与人文关怀，避免培养仅会执行标准的"技师"。关键在工具与规则的灵活运用，而非取代医者核心价值。

　　

引言

放射学技术从未如此精确。但我不确定精确性与真正的理解是否等同。

在阅读Fotis等人发表的最新文章《从承诺到实践：人工智能在腹部放射学中的应用综述》[1]时，我意识到一个关键点：我们目前正处于一个两难境地——一方面是自动化带来的便利，另一方面则是担心在这个过程中会失去某些重要的东西。

这篇文章描绘了一个由自动化、标准化以及追求可重复性驱动的领域。读着这篇文章，我不禁想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前列腺磁共振成像（prostate MRI）。我们曾经使用过一种评分系统（PI-RADS），现在已经发展到五种（PI-QUAL、PRECISE、PI-RR、PI-FAB）[2、3），未来还会有更多新的评分系统出现。同样的标准化趋势，但问题依然存在：是我们还在主导这些系统的发展，还是这些系统开始主导我们的工作方式呢？

从评分到患者的故事

现在是上午8点30分，阅片室里咖啡刚刚热好，收件箱里已经堆满了邮件，我的第一个病例自然是一张前列腺MRI影像。像往常一样，我停顿了一下：这是筛查结果、复发情况，还是患者在主动监测期间进行的检查？“不过是又一张前列腺MRI影像而已”……但这在今天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十年前，PI-RADS就足以满足我们的需求：一个统一的评分标准，一种通用的表达方式。如今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PI-QUAL用于评估影像质量，PRECISE用于长期随访，PI-RR用于检测复发情况，PI-FAB则用于消融后的评估。最近发布的TARGET指南[4进一步明确了这些评分系统的应用场景。有时候我会怀疑，这些评分系统真的在帮助患者吗？还是只是在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已？

我浏览着影像切片，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典型的患者形象——我们就叫他罗西先生吧。他是一个“典型代表”，并非真实存在的个体，而是我遇到的无数退休教师、艺术家和会计们的综合体。在他这个想象中的形象里，他68岁，意大利人，脸上带着担忧与希望交织的表情。我仿佛还能记得去年见到他时，他同样带着焦虑的表情，向我提出那些棘手的问题。今天的报告里会包含PI-RADS评分，或许还有PI-QUAL或PRECISE评分（如果泌尿科医生有要求的话）。每个评分系统都像是一份无休止列表中的又一个复选框……但他的故事呢？他的真实感受又该如何体现呢？

需要明确的是，这些工具的初衷是好的：减少评估的不确定性，使判断更加客观，加强与泌尿科医生的沟通。毫无疑问，它们确实让我们的工作更加规范和可重复。但它们的广泛应用也让我们不得不思考：这样做到底付出了什么代价？

个性化还是标准化？

我们总是谈论个性化医疗。然而，当我们过度依赖模板、结构化报告和人工智能来追求结果的可重复性时，其实是在逐渐失去对患者的个性化关怀。

诱惑很大：相信算法，遵循指南，保持一切“标准化”。但罗西先生并不是一个“标准化的”患者，我们的每一位患者也都是独一无二的。医疗的本质应该是根据患者的具体情况提供相应的护理，而不是将他们简单地归入各种评分系统中。

人工智能的困境

人工智能如今能够识别病变、评估影像质量并监测病情进展。有时候它确实能提供帮助——快速检查、令人安心的第二意见。但有时候它也只是噪音罢了，只是又一项需要评分的流程，而患者真正需要的是沟通、共鸣和安慰。

人工智能或许能提高工作效率，但未必能提升我们的智慧。它的最大价值或许在于提醒我们：只有人类才能做到的事情——倾听、理解、质疑并建立联系。

培养下一代医生：是培养医生还是技术员？

也许最让我担忧的是这场革命对住院医师的影响。

昨天，一位聪明的住院医师问我：“医生，对于这个PI-RADS评分为3的病例，这个质量评分是否足以排除活检的必要性？”这是个很棒的问题。

我意识到自己一直过于专注于教授评分系统，却忘了教会他们如何与泌尿科医生沟通——询问患者的年龄、合并症以及他们的实际需求。我们培养他们的是如何评分，而不是如何思考。

我们是在教导他们如何解读影像、批判性思考以及与患者建立联系吗？还是只是在让他们机械地完成评分任务、记住评分规则，然后盲目相信软件的建议呢？

一个能够给出完美PI-RADS评分却无法解释不确定性、无法与患者讨论治疗方案、也无法察觉“数据与患者实际情况不符”的住院医师，其实只是个拥有相应资质的技术员而已。

作为教育者，我们有责任培养学生的好奇心、独立思考能力，最重要的是让他们明白：指南只是工具，而非枷锁。放射学的核心始终是临床判断——在结构化报告和人工智能的时代，我们不应忘记这一点。

我们准备好了吗？

标准化革命已经到来，人工智能革命也指日可待。我们面临着各种新工具、新指南和新期望。有时我会感到充满动力，有时则感到应接不暇。但我希望的是，我们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倾听每一位患者的故事，将经验、同理心和好奇心带入每一个诊疗过程中；将评分系统和人工智能作为工具来使用，而不是作为绝对的规则；培养下一代医生首先成为真正的临床医生，其次才是技术员。

如果前列腺MRI的未来真的走向个性化，那么关键不在于我们完成了多少评分任务，而在于我们是否愿意将患者、家属、同事和住院医师放在一切工作的中心。

我知道我们已经准备好应对技术上的挑战。但真正的问题是：我们是否准备好面对人性层面的挑战？我们是否准备好保持人类的本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