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感染后食管动力障碍的恶化：一项基于高分辨率测压的观察性研究

《Scientific Reports》：Esophageal motility disorders after COVID-19 infection

本研究针对COVID-19康复患者出现的吞咽困难等症状，通过高分辨率食管测压(HRM)技术对84例既往存在无效食管运动(IEM)的患者进行随访评估。结果显示，感染后患者食管动力参数（包括DCI、DL、CFV等）显著恶化，表明SARS-CoV-2可能加重原有食管运动功能障碍，为长新冠综合征的胃肠道表现提供了新证据。

　　

随着COVID-19全球大流行的持续，医学界逐渐认识到这种由SARS-CoV-2病毒引起的疾病不仅影响呼吸系统，还能引发多器官的长期后遗症。其中，胃肠道症状作为"长新冠"的重要组成部分，日益受到关注。患者康复后常出现吞咽困难、胸骨后不适等食管相关症状，但其背后的机制尚不明确。特别值得关注的是，那些在感染前就已存在食管运动功能异常的患者，是否会对病毒感染更加敏感？病毒感染是否会加重原有的食管动力障碍？这些问题成为临床医生和研究人员迫切需要解答的科学难题。

在这项发表于《Scientific Reports》的研究中，由克罗地亚杜布拉瓦大学医院的Zarko Babic教授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精心设计的观察性研究，旨在探讨COVID-19感染对食管运动功能的潜在影响。研究团队关注的是一个特殊人群——那些在感染SARS-CoV-2之前已被诊断为无效食管运动(IEM)的患者。这些患者本身就有一定程度的食管运动功能障碍，但症状相对轻微。研究人员假设，病毒感染可能会通过某种机制加重这种原有的功能障碍，从而导致症状的恶化。

为了验证这一假设，研究团队招募了84例COVID-19康复患者，这些患者均经历过轻度感染，并在康复后出现了吞咽困难或胸骨后不适等症状的加重。同时，研究还设立了一个由12例患者组成的对照组，这些患者有类似的食管运动障碍基础，但在研究期间未感染COVID-19。通过比较两组患者在六个月内的食管功能变化，研究人员希望能够揭示SARS-CoV-2感染对食管运动的特异性影响。

研究采用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高分辨率食管测压(HRM)按照芝加哥4.0标准进行评估，24小时阻抗-pH监测用于排除胃食管反流病(GERD)，上消化道内镜检查结合窄带成像(NBI)和组织病理学分析确保黏膜层面的异常被准确识别。所有评估均在统一标准下进行，保证了结果的可比性和可靠性。

结果

食管动力参数的变化

通过高分辨率食管测压的数据分析，研究人员发现COVID-19感染后患者的多个关键食管动力参数发生了显著变化。具体而言，远端收缩积分(DCI)从感染前的318.2±106.7 mmHg·s·cm显著降低至212.85±112.98 mmHg·s·cm（P<0.0014），表明食管远端收缩力度明显减弱。同时，远端潜伏期(DL)从5.81±0.89秒延长至9.75±4.58秒（P<0.001），反映神经传导功能可能受损。蠕动中断大小(Break)从2.78±0.59厘米增加至5.21±5.06厘米（P<0.005），而收缩前沿速度(CFV)也从4.21±0.77 cm/s减慢至4.04±0.79 cm/s（P<0.0004）。这些变化共同指向食管运动功能的全面恶化。

食管运动障碍分类的变化

在感染前，所有84例患者均被归类为"临界无效食管运动"，其特征是蠕动中断小于5厘米。然而，感染后发现有16例患者（19.0%）进展为明确的无效食管运动，其蠕动中断超过5厘米。这一分类上的变化进一步证实了食管运动功能的恶化趋势。值得注意的是，食管下括约肌(LES)和食管上括约肌(UES)的静息压力以及整合松弛压(IRP)在感染前后均保持正常，表明括约肌功能本身未受显著影响。

24小时阻抗-pH监测结果

为了排除胃食管反流病可能对结果产生的混淆，研究人员对所有参与者进行了24小时阻抗-pH监测。结果显示，感染前后的DeMeester评分、酸暴露时间、反流事件次数以及症状关联指数等参数均无统计学差异。这一重要发现表明，食管运动功能的恶化并非由酸反流加重引起，支持SARS-CoV-2感染对食管动力的直接影响。

对照组稳定性分析

对照组的纵向比较显示，在六个月的观察期内，所有食管动力参数均保持稳定，无显著变化。这一结果排除了时间因素本身对食管功能的影响，强化了COVID-19感染与食管运动恶化之间的因果关系。

组间差异的判别分析

通过判别函数分析，研究人员进一步确认了COVID-19感染对食管动力的特异性影响。以感染状态作为判别因子，发现CFV（P<0.0001）和DCI（P<0.0016）在两组间差异最为显著，UES压力（P<0.05）和多次快速吞咽(MRS)后的远端收缩积分（P<0.07）也显示出明显差异。这一分析为COVID-19感染与食管运动功能恶化之间的关联提供了统计学支持。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系统地证明了COVID-19感染可导致原有食管运动障碍患者的动力参数进一步恶化。这一发现具有重要的临床意义，因为它为解释长新冠患者中常见的吞咽困难和胸骨后不适提供了病理生理学基础。

从机制角度考虑，研究人员提出几种可能的解释。首先，SARS-CoV-2病毒通过血管紧张素转换酶2(ACE2)受体进入宿主细胞，而该受体在食管上皮细胞中广泛表达。病毒感染可能直接损伤食管组织，或通过引发局部炎症反应影响神经肌肉功能。其次，病毒可能通过影响肠脑轴调控，改变神经免疫相互作用，从而干扰正常的食管运动调节。第三，炎症介质、细胞因子等信号分子可能调制神经免疫互动和血清素活性，导致运动通路异常。

与既往研究相比，本研究的独特价值在于聚焦于有基础食管疾病的人群。以往研究表明，无效食管运动通常是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在没有明显酸暴露的情况下很少出现进展。因此，本研究中观察到的恶化更可能归因于SARS-CoV-2感染的特异性影响。

研究的局限性包括样本量相对较小，且只纳入了已有基础食管疾病的患者。未来研究需要扩大样本量，并纳入感染前无食管症状的人群，以全面了解SARS-CoV-2对食管功能的影响谱。此外，机制研究将是下一步的重点，需要明确病毒影响食管运动的具体分子通路。

尽管存在这些局限性，本研究提供了令人信服的证据，表明COVID-19感染可加重原有的食管运动障碍。这一发现不仅增进了我们对长新冠综合征的理解，也为临床管理这类患者提供了重要参考。对于COVID-19康复后出现吞咽困难症状的患者，尤其是那些有基础食管疾病的个体，应考虑进行食管功能评估，以便及时干预。

总之，这项研究开辟了一个新的视角来看待COVID-19的长期影响，强调了对有基础疾病患者进行针对性随访的重要性。随着对SARS-CoV-2病毒多系统影响认识的不断深入，这类研究将有助于优化患者的长期管理策略，改善生活质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