酵母记忆与基因组:从争议起源到合成生物学前沿的六十载征程
《FEMS Yeast Research》:Yeasty Memories, Yeast Genomes and Beyond –From Controversy to Collabor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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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5年12月10日
来源:FEMS Yeast Research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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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回顾了超过60年的酵母遗传学研究历程,系统梳理了酿酒酵母(Saccharomyces cerevisiae)如何从发酵剂发展为最重要的真核模式生物。作者通过连接历史里程碑与近年(2020年代)在遗传学、基因组学、细胞和合成生物学的最新进展,强调了酵母研究社区的协作精神如何实现了单个实验室难以想象的成就,例如首个真核生物基因组测序和合成酵母基因组项目(Sc2.0),为其他科学领域树立了典范。
在科学研究的浩瀚星空中,有些生物默默无闻地扮演着革命性的角色。酿酒酵母(Saccharomyces cerevisiae),这种看似简单的单细胞真菌,便是其中之一。它曾被视为遗传学研究的“差等生”,染色体微小难辨,生活周期复杂难解。然而,正是这个“卑微”的开始,却引领了一场跨越半个多世纪的生物学革命,最终使其成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被完整测序的真核生物,并持续推动着遗传学、基因组学和合成生物学的前沿发展。
这篇发表在《FEMS Yeast Research》上的综述文章,由Bernard Dujon和Terrance G. Cooper共同撰写,宛如一部酵母研究的史诗。它追溯了自1961年首次非正式酵母会议以来超过60年的研究历程。起初,这个领域甚至为基因命名这样的基础问题而争论不休。早期研究者如?jvind Winge和Carl Lindegren等人,在技术手段极其有限的条件下,艰难地揭示了酵母的单倍体-二倍体循环,并发现了异宗配合现象。Boris Ephrussi发现的“小菌落”突变体,更是首次暗示了酵母中存在染色体之外的遗传物质——线粒体DNA,尽管这一发现在当时备受质疑,正如Dujon本人在1972年第六届国际酵母遗传学与分子生物学会议(ICYGMB)上报告线粒体遗传结果时所经历的那样。
研究的转折点来自于技术的突破。Donald Hawthorne发现能产生线性子囊的酵母菌株,使得通过四分体分析构建包含着丝粒的遗传图谱成为可能。Robert Mortimer等人绘制的遗传图谱,为后续研究提供了不可或缺的路线图。而Wallace Lawrence设计的简易微操作器以及后来Singer仪器公司的自动化设备,则让繁琐的四分体 dissection 不再是阻碍研究的瓶颈。真正的飞跃发生在1978年,Gerald Fink和Jean Beggs实验室分别实现了酵母的DNA转化,开启了反向遗传学的新时代。1984年,Charles Cantor和Maynard Olson开发的脉冲场凝胶电泳技术,则能够分离完整的酵母染色体,最终解决了困扰领域多年的“16条还是17条染色体”的争议,并为基因组测序铺平了道路。
尽管在1988年的ICYGMB会议上,关于是否要启动酵母基因组测序的争论异常激烈,甚至有人斥之为“愚蠢之举”,但André Goffeau成功说服了欧盟委员会支持这一开创性的合作项目。在Steve Oliver和Werner Mewes的协作下,他们选择了S288C实验室菌株的第三条染色体作为试点。在缺乏该菌株克隆DNA时,Maynard Olson和Carol Newlon慷慨地提供了他们构建的克隆,体现了科学社区的协作精神。最终,由来自12个国家的146名科学家组成的团队,于1992年完成了酵母染色体III的测序,这是第一个被测序的真核生物染色体。随后,更大的国际合作迅速展开,Bernard Dujon、Horst Feldmann、Mark Johnston等团队分别承担了不同染色体的测序工作。到1996年,所有染色体的序列得以完成,并由德国的MIPS(Martinsried Institute for Protein Sequences)研究所组装,最终在《自然》杂志的增刊上发表了酿酒酵母的参考基因组,揭示了约12 Mb的序列、6275个蛋白编码基因(CDS)。这一壮举涉及全球20个国家的633位作者,并于当年在意大利的里雅斯特举行了庆典。值得注意的是,Dujon指出,最终使用的参考序列并非纯粹的S288C,而是其衍生菌株FY1679(由FY23和FY73杂交所得,其编号暗含玄机:23 x 73 = 1679)的序列,这是一个常被忽略的细节。
测序完成后,研究的重心转向了基因功能的大规模解析。系统性的基因敲除计划揭示了一个令人惊讶的事实:只有少数基因是生存所必需的,大多数基因的失活并不导致明显的表型变化。同时,转录组、蛋白质组、代谢组等组学分析技术,特别是Pat Brown和Ronald Davis开发的微阵列技术,使得在全基因组范围内进行功能表征成为可能,让酿酒酵母成为迄今为止被研究得最为透彻的真核生物。Donnelly细胞与生物分子研究中心的Charlie Boone和Brenda Andrews团队在蛋白质相互作用网络图谱绘制方面做出了核心贡献。而Zdena Palková和Libu?e Váchová则专注于酵母菌落生长过程中的细胞间相互作用。
然而,故事并未结束。尽管对参考基因组的理解已相当深入,但仍有一些基因功能未知,且基因型与表型之间的复杂关系(即“缺失遗传性”)仍有大量未知。更重要的是,单一参考基因组远不能代表酵母物种的泛基因组。比较基因组学的发展,从最初耗时六年才完成第二个酵母(粟酒裂殖酵母,Schizosaccharomyces pombe)基因组测序,到如今已拥有超过1000种酵母菌和超过3000株酿酒酵母分离株的基因组数据,揭示了基因丢失作为重要进化机制以及附属基因在泛基因组中的普遍性。长读长测序技术更是使得端粒到端粒的完整组装成为现实,从而能够深入研究基因组的结构变异。
展望未来,酵母研究因其技术上的易操作性、与人类疾病的关联性(约1900个酵母基因与1800种人类综合征或疾病相关)、在解析基因型-表型关系上的独特性以及在合成生物学中的强大应用潜力(如Jef Boeke领导的Sc2.0合成基因组项目),而前景广阔。此外,在担子菌门(Basidiomycota)和子囊菌门(Ascomycota)中还存在大量其他形式的酵母值得探索。
本研究为综述性文章,其内容基于对超过60年酵母研究历史的文献梳理。文中重点提及的关键技术方法包括:微操作技术(如Lawrence-Fogel微操作器和Singer公司的MSM系列四分体解剖仪)用于遗传杂交分析;DNA转化技术(Hinnen et al., 1978; Beggs, 1978)和脉冲场凝胶电泳(Schwartz and Cantor, 1984; Carle and Olson, 1984)为基因组研究奠定基础;桑格测序法完成了最初的酵母基因组测序(使用S288C及其衍生株FY1679等样本);以及后续功能研究中的全基因组基因敲除、DNA微阵列/芯片转录组分析、蛋白质相互作用网络图谱绘制等。
通过历史回顾表明,酵母遗传学的发展并非一帆风顺。早期由于其复杂的生命周期(如自体融合和交配型转换)和微小染色体,酿酒酵母并不被看好。然而,关键技术的突破,如线性子囊菌株的发现、微操作技术的改进以及着丝粒的克隆(Clark and Carbon, 1980),逐步建立了可靠的遗传图谱,并最终通过脉冲场凝胶电泳确认了其拥有16条染色体,而非17条(Mortimer et al., 1989, 1992)。
文章详细记述了酵母基因组测序这一里程碑式的国际合作项目。从染色体III的试点项目开始(Oliver et al., 1992),到整个基因组完成的六年时间里(Goffeau et al., 1996, 1997),全球众多实验室的通力合作不仅提供了完整的DNA序列,更重要的是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大规模协作的科研模式,极大地增强了酵母研究社区的凝聚力。
基因组序列的获得开启了功能探索的新纪元。系统性的基因失活研究揭示了大部酵母基因并非必需(Giaver and Nislow, 2014)。同时,高通量的功能分析技术(如转录组学)使得在全基因组水平上研究基因表达和功能成为常规,使酿酒酵母成为理解真核生物细胞功能的强大模型。蛋白质相互作用网络(Costanzo et al., 2016)和群体生物学(Vachova and Palkova, 2018)的研究进一步拓展了研究的维度。
研究表明,对酵母生物学的理解已远远超出了单一参考基因组的范畴。通过比较基因组学对大量酵母物种(Opulente et al., 2024)和酿酒酵母分离株(Loegler et al., 2024; Peter et al., 2018)的分析,揭示了酵母进化过程中广泛的基因丢失、水平基因转移和新基因形成等现象,强调了附属基因和结构变异在物种多样性中的重要性。
综上所述,这篇综述系统地勾勒出酵母遗传学研究从蹒跚起步到引领基因组学与合成生物学前沿的壮丽画卷。其核心结论在于,酵母研究的巨大成功不仅源于其作为模式生物的独特优势,更根本地得益于其研究者之间长期形成的、高度协作的“社区”文化。这种文化使得完成首个真核生物基因组测序、实施大规模的合成基因组项目(Sc2.0)等超越单个实验室能力的宏伟目标得以实现。该研究的意义深远:首先,它历史性地证明了大科学合作在生命科学领域的可行性与威力;其次,酵母作为模型系统,为理解真核生物的基本生命过程、人类疾病的分子机制以及推动合成生物学应用提供了不可替代的平台;最后,面对依然存在的挑战(如基因功能未知、复杂表型的遗传基础缺失),以及未来对更多样化酵母资源的探索,酵母研究社区所秉承的协作精神将继续是推动科学突破的关键引擎。正如作者所引用的尼尔斯·玻尔的名言——“预测非常困难,尤其是对于未来”,但酵母研究的过去和现在无疑为生物学的美好未来提供了坚实的基础和无限的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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