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立大学的边际回报：基于德州高校录取断点的成本收益分析

《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Marginal Returns to Public Universities

本研究针对美国公立大学教育回报率缺乏可靠因果证据的问题，通过分析德州35所公立大学的录取断点数据，发现边际录取学生虽学业准备较弱，但能额外获得一年四年制教育，学士学位获取率提高12个百分点，长期收入提升8%。成本收益分析显示，学生内部回报率高达26%，社会回报率16%，政府预算回报率7%。这项研究为高等教育政策提供了重要的边际效应证据，表明扩大公立大学招生具有显著正收益。

　　

随着美国民众对高等教育价值的质疑日益增长——多数调查受访者认为四年制大学"不值得成本"，学术界却面临一个尴尬现实：关于大学教育因果效应的可靠证据依然稀缺。尽管已有大量文献探讨教育回报率，但大多数研究仅能提供相关性证据，难以克服能力偏差和选择偏倚等混淆因素。更关键的是，政策制定者真正需要了解的是边际学生的回报情况——那些恰好达到录取标准的学生是否能从大学教育中获益？他们的收益能否覆盖教育成本？

为回答这一核心问题，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的Jack Mountjoy教授开展了一项开创性研究，利用德州公立大学系统的天然实验环境，首次对公立大学的边际回报进行了全面评估。这项发表于《The 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的研究，通过分析德州35所公立大学（占全美公立大学在校生10%）的录取数据，系统识别了SAT/ACT分数中的录取断点，比较了"勉强录取"与"勉强拒绝"学生的长期发展轨迹。

研究方法与技术路径

本研究的核心方法是模糊回归间断设计(Fuzzy Regression Discontinuity Design)，通过比较录取分数线两侧学生的结局差异来识别因果效应。研究人员整合了德州多项行政数据库：德州教育局(TEA)的高中毕业生档案、德州高等教育协调委员会(THECB)的大学申请与录取记录、以及德州劳动力委员会(TWC)的收入数据。研究样本涵盖2004-2014年间德州公立高中毕业生，重点分析那些SAT/ACT分数恰好处于各大学录取临界点的申请人。

技术方法主要包括：1)基于录取数据的断点自动识别算法；2)多源数据链技术；3)动态成本收益分析框架；4)异质性分析的分类回归方法；5)密集边际与广延边际效应的分离识别技术。这些方法共同支撑了对教育回报率的多维度评估。

研究结果与发现

录取断点与研究设计有效性

研究发现，德州公立大学普遍存在明确的SAT/ACT录取分数线，这些断点在不同学校和年份间存在显著差异。当学生分数刚好超过录取线时，被目标大学录取的概率骤增27个百分点，实际入学概率提高15个百分点。重要的是，申请人的密度分布和预处理特征在断点两侧保持连续，满足回归间断设计的关键假设。

教育成果的显著改善

边际录取学生最终在四年制大学部门多完成28个学分（相当于一年全日制学习），获得学士学位的概率提高12个百分点。这种增益主要来自非STEM专业，而STEM学位的完成率未见显著变化。同时，这些学生减少在两年制学院的学分积累（15个学分），获得副学士学位或证书的概率降低7个百分点。

收入轨迹的动态变化

研究追踪了学生毕业后的收入发展模式：前五年，被录取学生因在校学习而收入较低；第六年出现转折点；第八年起形成稳定的8%收入优势。在收入百分位排名上，被录取学生比未被录取 counterparts 高出4个百分位。这种收入增益在调整选择性偏差后依然稳健。

成本收益分析的经济意义

令人惊讶的是，边际录取学生支付的净学费增加为零——额外的4600美元总学费几乎被助学金完全抵消。学生虽多承担5300美元贷款（主要用于生活支出），但社会承担的额外教育成本约为9600美元。计算表明，学生内部回报率(IRR)达26%，社会回报率16%，政府预算回报率7%。即使在3%贴现率下，边际学生的终身净现值仍约为8万美元。

异质性分析的深入洞察

研究发现了重要的异质性模式：院校选择性（以入学学生平均SAT衡量）与学生收益增益无系统性关联，但院校生均支出可能更具预测力。低收入家庭学生收益较小，源于他们修课时间更长但学位完成率更低，且选择专业的经济回报较低。通过新开发的分解方法，研究显示广延边际（是否进入四年制大学）的贡献远大于密集边际（院校选择性的提升）。

结论与政策启示

本研究通过严谨的因果识别策略证明，美国公立大学对边际录取学生产生了显著正回报。尽管这些学生入学时学业准备相对薄弱，但他们的教育成果和长期收入仍显著优于被拒 counterparts。成本收益分析进一步确认，投资边际学生的教育具有经济合理性。

这一发现对高等教育政策具有重要启示：在适度范围内扩大公立大学招生规模可能产生净正收益。然而，低收入学生获益较小的现象提醒我们，单纯扩大入学机会不足以解决教育不平等问题，需要配套的支持措施确保弱势学生真正从高等教育中获益。

研究方法的创新——特别是对广延边际与密集边际效应的分离技术——为后续教育经济学研究提供了新范式。将行政数据与因果推断方法相结合，有望在未来产生更多关于教育政策效果的可靠证据，为资源分配决策提供科学依据。

Mountjoy的这项研究不仅填补了公立大学边际回报研究的空白，更展示了如何利用现代计量经济学方法回答重要的教育政策问题。在高等教育价值备受质疑的当下，这项研究为理性讨论大学教育的个人与社会价值提供了坚实的证据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