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与大麻捆绑消费的异质性偏好研究：基于篮式选择实验的证据

《Journal of Wine Economics》：Understanding alcohol and cannabis bundling: Evidence from a basket-based choice experiment

本研究针对大麻合法化背景下酒精与大麻的市场关系争议，采用篮式选择实验（BBCE）对2,010名美国成年人进行社会情境中的消费偏好分析。通过多元逻辑斯蒂（MVL）模型发现，超过半数消费者倾向于同时消费两种物质，且男性、年轻群体及特定人格特质（高外向性、高神经质）者更易产生捆绑消费行为。研究揭示了消费者偏好的异质性，为制定针对性的公共卫生政策及风险沟通策略提供了重要依据。

　　

随着全球范围内大麻政策改革的推进，酒精和大麻作为两种最普遍的成人娱乐性物质，它们之间的市场关系成为政策制定者、卫生官员和相关利益群体关注的焦点。长期以来，学术界对于酒精和大麻是互补品还是替代品一直存在争议。一些研究认为两者是互补品，即一种物质消费的增加会带动另一种物质的消费；而另一些研究则指出它们是替代品，一种物质的价格上涨或可及性降低会导致消费者转向另一种物质。这些混合的研究结果很大程度上源于以往研究多依赖于可能存在价格内生性以及个体和产品层面加总问题的二手时间序列数据。因此，利用更精细的方法来理解大麻合法化对个体物质使用行为的影响，对于回答政策相关问题和改进公共卫生信息传递变得愈发重要。

在此背景下，一篇发表于《Journal of Wine Economics》的研究论文《理解酒精和大麻的捆绑消费：来自篮式选择实验的证据》应运而生。该研究创新性地运用了篮式选择实验（BBCE）这一前沿方法，旨在深入剖析消费者在社交场合中对酒精和大麻产品的内在偏好差异，以及这两种物质之间的复杂关系。

为了回答上述问题，研究人员设计了一项在线调查，覆盖了2,010名具有全国代表性的21岁及以上美国成年人。他们创建了一个模拟周末夜晚与朋友聚会的假设性零售环境，向受访者展示了包括8种酒精饮料（如淡啤酒、精酿啤酒、硬苏打水、红葡萄酒、白葡萄酒、朗姆酒、伏特加、威士忌）、9种大麻产品（如散装花、预卷大麻、电子烟油、树脂、食用品、CBD饮料、THC饮料、外用药膏、酊剂）以及苏打水在内的共18种产品。每种产品被设置了四个不同的价格水平。受访者需要在10个独立的选择情境中，根据给定的价格，选择他们预期在该社交场合下会消费的产品组合。这种实验设计能够有效捕捉消费者在品类内和跨品类的权衡行为，并评估产品之间的互补或替代关系。此外，研究还收集了受访者的人口统计学信息和基于“中年发展清单”（MIDI）的人格特质数据，以探究哪些特征的消费者更倾向于同时消费酒精和大麻。

关键技术方法

本研究的核心方法是篮式选择实验（BBCE），它克服了传统离散选择实验仅能评估替代效应的局限，能够估计产品间的互补性。实验设计了40个选择任务，每位受访者随机完成其中10个。产品价格通过同时正交部分因子设计生成。数据分析采用多元逻辑斯蒂（MVL）模型来估计产品的基线效用、交叉效用以及价格弹性。模型纳入了人口统计学变量和人格特质指数（包括能动性、亲和性、尽责性、外向性、神经质和开放性）作为协变量。此外，还使用多项Logit回归来识别与酒精和大麻捆绑消费行为最相关的个体特征。样本队列来源于通过Qualtrics平台招募的美国成年人口。

研究结果

描述性统计与捆绑模式

实验结果显示，消费者行为具有显著的异质性。超过一半（53%）的受访者至少在一种选择情境下同时选择了酒精和大麻产品（即捆绑消费），而其他受访者则倾向于将两者视为独立的市场，仅选择酒精（26%）、仅选择大麻（6%）或两者都不选（15%）。在捆绑消费者中，超过一半的人在所有10个选择情境中都同时选择了两种物质。消费者在选择时并不局限于单一产品，选择两个或以上产品的任务占比高达65%，其中选择两种产品是最常见的行为（26%），这印证了使用BBCE来研究品类内和跨品类互补性的价值。具体产品方面，淡啤酒（26%）和散装大麻花（26%）是各自类别中最常被选中的产品。条件概率分析揭示了某些产品组合更受青睐，例如，大麻散装花和预卷大麻的捆绑最为普遍，其次是红葡萄酒与白葡萄酒的搭配，以及淡啤酒与大麻散装花的组合。

多元逻辑斯蒂（MVL）模型结果

MVL模型的估计结果揭示了价格、人口统计学和人格特质对产品选择的影响。

• •
  价格效应：与经济学理论一致，所有产品的价格系数均为负值且统计显著，表明价格上涨会降低该产品被选择的概率。
• •
  基线效用：在酒精产品中，两种啤酒（精酿啤酒和淡啤酒）的基线效用最高；在大麻产品中，散装花的基线效用最高。所有产品的效用均高于“不购买”选项。
• •
  人口统计学影响：女性和拥有大学学历的受访者对“不购买”选项的效用更高，表明其对酒精和大麻的消费偏好较低。年轻受访者（21-44岁）对“不购买”的效用显著较低，即更倾向于消费，并且对所有大麻产品显示出更高的效用，但对葡萄酒的效用较低，而对淡啤酒、烈酒（如朗姆酒、伏特加）和苏打水的效用较高，尤其是对硬苏打水表现出最强的偏好。男性对大多数大麻产品的效用较低，但对大麻食用品的效用例外，提示女性可能更偏好食用品作为大麻的摄入方式。低收入个体对“不购买”选项的效用较高，对多数产品的效用较低，可能反映了预算约束。
• •
  交叉效用：交叉效用估计（γ_jk）反映了产品之间的互补或替代关系。分析显示，一些产品组合具有正且显著的交叉效用，例如大麻散装花和预卷大麻（γ = 0.96），表明消费者倾向于同时消费它们（互补关系）。然而，并非所有常见捆绑组合都显示正交叉效用，例如淡啤酒和大麻散装花的组合交叉效用为负，说明尽管部分消费者会同时选择，但平均而言消费者并不认为它们是互补品，这可能与不同年龄段消费者的偏好差异有关。

价格弹性分析

研究计算了自身价格弹性和交叉价格弹性。自身价格弹性普遍缺乏弹性（绝对值小于1），范围从外用药膏的-0.87到淡啤酒的-0.12，表明在这些社交场合的假设消费中，消费者对价格变化相对不敏感。交叉价格弹性则非常微弱，难以明确断定酒精和大麻产品在整体上是强烈的互补品或替代品。为了进一步探究异质性，研究对子样本（如“总是捆绑”、“只选酒精”、“只选大麻”）分别进行了弹性分析。结果显示，“总是捆绑”的消费者对几乎所有产品的自身价格弹性都低于其他组别，即他们对价格变化的敏感度更低，更坚持消费其偏好的物质组合。

捆绑消费群体特征识别

通过多项Logit回归分析，研究明确了哪些人群更倾向于捆绑消费酒精和大麻。结果表明，男性、年轻受访者（21-44岁）以及没有大学学历的个体捆绑消费的概率显著更高。在人格特质方面，捆绑消费者通常在能动性（如自信、果断）、开放性（如富有创造性、冒险精神）和神经质（如情绪化、紧张）维度上得分较高，而在尽责性（如有条理、谨慎）维度上得分较低。这些发现有助于公共卫生机构更精准地定位高风险人群，并设计更具针对性的健康教育信息。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通过创新的篮式选择实验，提供了关于酒精和大麻消费偏好的新颖见解。研究表明，消费者在这些产品的偏好上存在巨大的异质性，无法用单一的“互补”或“替代”关系来概括整个市场。相当一部分消费者（超过半数）在社交场合中倾向于同时使用酒精和大麻，而其他人则将其视为独立产品。价格弹性分析表明，在模拟的社交消费环境中，消费者，尤其是习惯捆绑使用的消费者，对价格变化相对不敏感，这意味着单纯依靠提高税率等价格干预措施来减少同时使用的效果可能有限，需要辅以其他公共卫生措施，并警惕可能产生的意外后果（如推动非法市场）。

研究的另一个重要贡献在于识别了捆绑消费者的典型特征：男性、年轻、低学历，以及具有高能动性、高开放性和高神经质的人格 profile。这为精准的公共卫生干预和风险信息传递提供了关键目标人群画像。政策制定者和公共卫生官员可以利用这些信息，针对高风险人群（如年轻男性）设计更有效的教育宣传活动，强调同时使用酒精和大麻可能带来的短期和长期健康风险（如驾驶能力受损加剧、物质使用障碍和心理健康问题风险增加等）。

总之，这项研究不仅增进了我们对后合法化时代酒精和大麻市场关系的理解，也展示了篮式选择实验在分析复杂消费行为方面的强大能力。随着大麻政策的持续演变，此类研究对于指导合理的公共政策和保护公众健康具有越来越重要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