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语境下数字心理健康干预的版图、可及性与缺口：一项范围综述

《npj Digital Medicine》：Digital mental health interventions in Chinese: a scoping review

语 为应对中国心理健康服务缺口与污名化问题，本研究系统综述了大中华区28项自动化数字心理健康干预（DMHIs）。研究发现，尽管多数干预能显著改善抑郁、焦虑等症状（效应量多为小至中度），但仅1项干预公开可用，且研究多集中于经济发达地区。该研究揭示了DMHIs在可及性、文化适应和普惠性方面的挑战，为优化中文数字心理健康服务提供了关键证据。

　　

在全球范围内，精神障碍是导致疾病总负担的主要因素之一。在中国，约1.3亿成年人受精神障碍影响，但仅有不到30%的患者获得规范治疗。心理健康服务面临资源短缺、污名化、地域不平衡等多重挑战。与此同时，中国智能手机普及率高达96%，为数字心理健康干预（Digital Mental Health Interventions, DMHIs）提供了广阔的应用前景。然而，针对中文语境的DMHIs发展现状、可及性及有效性缺乏系统评估。为此，研究人员对大中华区（中国大陆、香港、澳门、台湾）的自动化DMHIs进行了范围综述，旨在描绘其发展版图、评估干预效果，并识别关键缺口。

本研究系统检索了中英文数据库，最终纳入31篇文献（涉及28项独特干预措施），涵盖移动应用、网络平台、虚拟现实（VR）及短信等多种技术形式。研究采用乔安娜布里格斯研究所（JBI）工具对文献质量进行评估，并通过描述性分析整合干预特征、目标人群、疗效及可及性数据。

主要研究方法

1. 1.
   文献检索与筛选：检索MEDLINE、PsycINFO等4个英文数据库及CNKI等4个中文数据库，时间范围为2021年1月至2024年2月。
2. 2.
   纳入标准：聚焦以中文交付、全自动化、针对精神健康问题的干预措施，排除针对严重精神障碍（如精神分裂症）的研究。
3. 3.
   数据提取与质量评估：提取干预技术、人群、疗效等关键信息，并由两名研究者独立进行质量评估（Cohen’s κ=0.90）。
4. 4.
   分析框架：按干预类型（移动端、网页、VR等）分类，总结其有效性（效应量）、可及性及文化适应性。

研究结果

1. 干预特征与分布

28项干预中，移动端应用占比最高（43%），其次为网页干预（25%）和VR干预（25%）。研究多集中于北京（28%）、香港（19%）等发达地区，仅22%的干预针对未成年人。79%的干预为本土开发，21%为国际干预的中文改编版。

2. 目标人群与健康问题

干预主要针对两类人群：

• •
  已有精神症状者（占比高）：包括抑郁（7项）、社交焦虑（3项）、物质使用障碍（4项）等。
• •
  躯体疾病伴心理问题者：如癌症化疗患者（VR干预减轻焦虑）、牙科患儿（VR分散疗法缓解疼痛）。

3. 干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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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抑郁：13项干预评估抑郁症状，其中85%报告显著改善，效应量多为小至中度（如行为激活干预“Step-by-Step”效应量d=0.35-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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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虑：8项干预以焦虑为主要结局，除1项正念干预外均显著有效，效应量偏小（d=0.26-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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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社交焦虑：3项认知偏差修正或认知行为疗法（CBT）干预均有效，尤其对文化特异性“对人恐惧症”（Taijin Kyofusho）患者效果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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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知功能与睡眠：VR结合正念训练可改善帕金森患者认知；CBT和正念干预对失眠症状有显著效果（效应量d最高达1.11）。

4. 可及性与文化适应

仅1项干预（香港“Living with Heart”应用）公开可用，其余86%在研究结束后无法获取。国际干预的文化适应程度参差不齐，仅少数研究提及基于生态效度模型的系统适配。

5. 研究质量与局限性

78%的研究为随机对照试验（RCT），但67%存在中度偏倚风险（如随机化过程不明确）。VR干预虽效果显著，但因设备成本高且未商业化，难以普及。

结论与意义

本综述揭示了大中华区DMHIs的三重矛盾：技术可行性高但可及性低、疗效显著但可持续性不足、地域集中但普惠需求迫切。未来需优先解决以下问题：

1. 1.
   提升可及性：推动干预开源化、兼容低成本设备（如普通智能手机），并扩展至农村及低收入地区。
2. 2.
   深化文化适应：建立标准化适配框架，增强干预对本地人群的适用性。
3. 3.
   构建“多元数字生态”：探索多干预联用（如正念+CBT）的协同效应，实现个性化精神健康管理。
4. 4.
   加强实效研究：完善长期随访机制，评估干预在真实场景中的持久效果。

本研究为政策制定者、开发者及临床工作者提供了关键路线图，强调DMHIs不仅是传统服务的补充，更是实现精神健康普惠的核心杠杆。唯有突破技术、文化与制度壁垒，数字心理健康服务才能真正赋能中国1.3亿需求者。

（论文发表于《npj Digital Medicine》，2025年8卷75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