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应链视角下撒哈拉以南非洲抗菌素耐药性负担的解析与应对策略

《Discover Public Health》：The supply chain lens of the burden of antimicrobial resistance in Sub-Saharan Africa

本研究聚焦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地区严峻的抗菌素耐药性(AMR)问题，创新性地从药品供应链维度剖析其深层成因。研究人员通过系统回顾与政策分析，揭示SSA地区药品供应链脆弱性（如本地生产不足、监管缺失、监测系统薄弱）如何加剧AMR危机，并提出整合供应链、强化监管、推动本地化生产等关键策略，为构建AMR综合治理体系提供了重要理论依据和实践路径。

　　

当全球公共卫生界将目光聚焦于抗菌素耐药性（AMR）这一"沉默的流行病"时，撒哈拉以南非洲（SSA）地区正承受着最为沉重的负担——2022年该地区AMR直接导致的死亡率高达每10万人23.5例，位居全球首位。传统上，AMR的讨论多集中于临床用药规范、感染控制等环节，然而一个关键维度长期被忽视：药品供应链系统。事实上，从活性药物成分（API）的获取到最终患者手中的药品，整个流通环节的脆弱性可能正在无声地助长着耐药菌的进化。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David Olpengs及其合作团队在《Discover Public Health》上发表了开创性研究，首次系统性地揭示了SSA地区药品供应链缺陷与AMR危机之间的内在联系。研究指出，尽管SSA地区传染病负担沉重，抗菌药物需求自2000年以来在中等偏下收入国家（LMICs）增长了三分之二，但支撑这些药物供应的系统却充满裂痕。当地药品生产能力的严重不足——全非洲649家制药企业高度集中在尼日利亚、南非、肯尼亚和加纳等少数国家，导致大多数SSA国家依赖进口和捐赠，这使得供应链极易受到国际市场波动的影响。

公共部门的药品供应通常通过多级医疗仓库体系运作，但信息孤岛、库存管理落后以及捐助者驱动的垂直项目与政府系统缺乏协调，导致效率低下。私营部门则更加碎片化，这种碎片化成为假药流通和质量控制漏洞的温床。更令人担忧的是，监测系统的缺位：WHO非洲区域46个国家中，26个完全没有国家层面的抗菌药物消费监测系统，仅有5个国家（贝宁、埃斯瓦蒂尼、肯尼亚、马里和坦桑尼亚联合共和国）能够定期在代表性医疗机构样本中监测抗菌药物消费和合理使用情况。这种数据黑洞使得精准预测需求和及时调整政策变得异常困难。

供应链的脆弱性直接表现为关键抗菌药物的持续短缺。研究显示，抗菌药物短缺在全球药品短缺中排名第二，共有37种抗菌药物报告短缺。SSA地区未能幸免：南非自2015年起面临苄星青霉素G短缺，复方新诺明自2018年起在整个非洲出现短缺。这些一线药物的短缺迫使临床医生转向广谱抗菌药物替代方案，而这种"降阶梯"治疗策略恰恰加速了耐药性的发展。当患者无法获得精准靶向的窄谱药物时，广谱抗菌药物对菌群的非特异性压力为耐药菌的筛选提供了温床。

此外，供应链监管的漏洞为假药和劣质药物的流通提供了空间。这些药物通常含有亚治疗水平的活性成分，在人体内形成"选择压力锅"——足以促使微生物发生耐药突变，却又不足以彻底清除病原体。在低剂量抗菌药物的长期刺激下，微生物通过基因突变或药物外排泵等机制逐渐获得对药物的"免疫力"，最终导致治疗失败。

为开展此项研究，研究人员采用了叙述性综述与描述性政策分析相结合的方法，对多源数据进行了主题综合。关键技术方法包括：系统梳理2010-2024年间PubMed和Google Scholar中关于"抗菌素耐药性"、"药品供应链"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的文献；分析2023年WHO抗菌素耐药性国家自我评估调查（TrACSS）数据，覆盖WHO非洲区域46个国家；整合WHO和全球抗生素研究与开发伙伴关系（GARDP）等机构的全球报告和技术简报；以及评估SSA地区的区域政策文件和相关案例研究。

药品供应链景观在撒哈拉以南非洲

研究发现SSA地区本地生产能力严重不足，药品分布高度依赖进口。公共供应链通过多级医疗仓库运作，但存在信息隔离、库存管理不善等问题；私营部门供应链高度碎片化，导致假药泛滥和价格波动。捐助者资助的垂直项目与政府系统缺乏协调，进一步加剧了供应链的低效。

抗菌药物消费监测缺口

TrACSS数据显示，WHO非洲区域46国中，仅5国建立了定期监测人类抗菌药物消费和合理使用的系统。16个国家利用消费数据指导政策制定，但大多数国家缺乏有效监测机制，导致数据驱动的决策和精准预测困难。

抗菌药物短缺及其后果

供应链缺陷与日益增长的抗菌药物需求共同导致频繁短缺。苄星青霉素G和复方新诺明等一线药物短缺迫使使用广谱替代方案，加速耐药性发展。短缺还导致治疗中断、使用劣质药物等问题，进一步加剧AMR危机。

解决低效的缓解努力

现有应对措施包括结核病全球药物基金（GDF）等集中采购机制、紧急采购程序和定期库存审查。1987年的巴马科倡议试图通过周转基金改善药品可及性，但此类倡议的可持续性面临挑战。关键生产商的退出（如Abbott India停止氯法齐明生产）暴露了战略伙伴关系的脆弱性。

弹性供应链建议用于抗菌药物管理

研究提出多项建议：制定和实施严格的国家AMR行动计划；投资诊断框架和数字AMR平台实时监测耐药模式；加强监管监督和数据驱动的采购；整合公共和私营供应链；通过税收减免和补贴激励本地生产；协调捐助者资助的垂直项目与国家系统；扩展集中采购机制和应急采购策略；数字化供应链基础设施和物流；加强最后一公里配送；投资供应链管理人力资源培训。

该研究的结论部分强调，应对SSA地区的AMR危机需要根本性的视角转变——必须将药品供应链视为抗菌药物有效性的核心决定因素，而非边缘问题。通过将供应链考量纳入AMR战略，可以弥合关键缺口，减轻耐药负担。一个具有韧性、监管良好且透明的药品供应链不仅是物流问题，更是公共卫生的当务之急。

这项研究的意义在于它突破了传统AMR讨论的局限，为理解和发展AMR综合治理框架提供了全新视角。在AMR预计到2050年导致死亡人数增长八倍（大部分发生在SSA）的严峻预测下，加强药品供应链已成为全球健康安全不可或缺的一环。未来研究应评估综合供应链干预对抗菌药物可及性和耐药趋势的影响，并探索区域生产中心在改善公平性和供应安全性方面的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