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知、言说与记忆：芬兰北部树木感知力与树-人沟通的创新研究

《Australian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ducation》：Sensing, Speaking, Remembering: Arboreal Sentience and Tree-Human Communication in Northern Finland

本文推荐一项关于树木感知力的创新研究。面对芬兰北部老龄树木砍伐导致的生态退化和生物文化遗产丧失问题，研究人员开展名为"感知森林的馈赠（GSF）"的跨学科研究项目。通过感官体验、树木访谈和共同记忆三种方法，研究证实树木具备感知、沟通和学习能力，为促进树-人协作关系提供了新范式。该研究为北极地区森林保护提供了基于感知力的创新保护价值观。

　　

在芬兰北部广袤的森林中，一场静默的危机正在上演。被誉为"欧洲最后荒野之一"的这片土地，正面临着老龄树木被大量砍伐的威胁。稀疏的芬兰拉普兰地区和罗瓦涅米小城，其北方森林环境因持续的树木清理而日益退化。更令人担忧的是，气候变化正在改变该国最北端的森林，破坏了人与树木之间多样化的关系。在这种紧迫的背景下，树木不仅仅是生态系统的重要组成部分，更是承载着丰富生物文化遗产的活体记忆库。

罗瓦涅米这座北极圈以南六公里的城市，虽然是欧洲陆地面积最大的城市，但其树木遗产正面临严重威胁。特别是被称为"Sairaalanniemi"（医院半岛）的区域，这里生长着百年古树，包括国家认可的"巨人树"——鲁赫蒂南杨树（Populus x rasumowskiana），如今却因公寓建设计划而岌岌可危。这些树木不仅是城市历史的见证者，更是连接居民与超人类世界的纽带。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John Charles Ryan和Francis Joy领导的"感知森林的馈赠（Gifts from the Sentient Forest，GSF）"项目应运而生。这项发表在《Australian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ducation》上的研究提出了一个革命性的概念——树木感知力（arboreal sentience），强调树木具有感知、沟通、行为、学习和记忆的能力。研究人员认为，承认树木的感知力是解决当前环境、社会和文化紧急状况的关键。

研究人员在芬兰北部开展了一项创新的艺术介入研究，主要通过三种方法促进人类与树木感知力的接触：感知树木、访谈树木和（与树木一起）记忆。这些方法共同构成了一种生态体觉（eco-somatics）框架，通过具身互动加深对树木自然的认识。

在罗瓦涅米的Sairaalanniemi和Yll?s地区，研究团队组织了工作坊和静修活动，参与者通过视觉化、冥想、写作、绘画、运动、模式识别、记忆检索和物种识别等实践，探索与树木的创造性互动。项目还通过在罗瓦涅米和在线举办公众工作坊，吸引了约800名参与者。

主要技术方法

研究采用三种核心方法：一是感知树木，通过"轻触开关"技术增强参与者对树木能量场的敏感性；二是访谈树木，通过固定和开放注意力的现象学方法，建立人与树木的对话；三是与树木共同记忆，探索树木的记忆能力及其与人类记忆的交织。研究还通过艺术展览、工作坊和参与者反馈收集数据，结合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和艺术的多学科见解。

感知树木：开启与树木的能量对话

第一种方法"感知树木"基于树木通过电信号传输信息的能力。在Sairaalanniemi的工作坊中，参与者通过摩擦双手的"轻触开关"技术，准备进入树木的能量场。他们首先观察选定的树木，特别是树根，然后走到树枝末端区域，感受树木辐射的能量场。

参与者通过靠在树干上，让脊柱弯曲以适应树干的形状，这不仅促进了与树木的尊重性接触，还缓解了脊柱和大脑的紧张。芬兰艺术家兼保护主义者Marjo-Riikka Stenius在反馈中指出，这种方法使她的艺术创作朝着更加多样化、沉思和实验性的方向发展，特别关注种子。

访谈树木：建立跨物种对话

第二种方法将树木视为对话者，强调访谈的词源学基础——法语entrevue，意为"相互看见"。研究人员从人类学家John Hartigan的植物民族志研究中获得灵感，同时也借鉴了原住民、诗性和表演性与植物生命对话的实践。

在Yll?s地区的一次静修中，参与者练习了与树木访谈的方法。他们先选择一棵树，请求访谈许可，然后通过固定注意力观察树木的细节，再通过开放注意力环绕树木，感受形态、颜色和光线的变化。

舞者Dagmara Maslowska发现，与同一棵树在相同时间和日期进行"对话常规"有助于建立更深层的联系。音乐家Mira Sunnari则描述了她与一棵即将被砍伐的松树的访谈经历，最终树木"赠与"她一首歌，创造了温柔而有意义的跨物种相遇。

记忆与共忆：探索树木的传记

第三种方法关注记忆作为与树木感知力接触的多维基础。括号中的"与"强调了记忆的互惠特性——回忆需要被回忆，纪念涉及被纪念，与树木创造记忆意味着与树木一起创造记忆。

研究表明，树木特别是大型成熟个体具有记忆能力。成熟树木可以回忆经验并将这些记忆传递给后代，增强其亲属的韧性。年龄和多样性在森林长期健康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在"遭遇植物感知力"研讨会和芬兰北部的实体活动中，研究人员邀请参与者探索基于记忆的树木互动。他们首先识别周围环境中的树木或树木制成品，触摸并感受其特性，然后回忆自己与树木的最早记忆，进而思考树木的记忆能力。

乌克兰植物学家Mykyta Peregrym在《白桦记忆网》一文中描述了这种练习如何揭示物种内固有的生物文化记忆。摄影师Zoe Koivu则强调该方法提供了"通过时间连接的新方式"，将植物视为"进入时间的门户"。

研究意义与展望

该研究通过艺术、电影、音乐、诗歌、散文和表演等多种形式，证实了树木感知力作为重建人与树木关系框架的潜力。研究强调，感知力可以成为森林保护的价值基础，为北极地区森林保护提供新思路。

面对芬兰北部严峻的气候变化，树木感知力的概念和实践可以进一步激发居民保护树木景观、实现保护议程，并将旅游从城市作为冬季仙境的普遍认知中扩展出来。基于树木感知力的树木旅游和自然健康活动，以及围绕树木感知力组织的艺术展览，都可以进一步引起对该地区树木遗产的关注。

研究最后指出，承认树木的感知力不仅有助于生态保护，还能促进人类对自身在地球生物圈内角色和位置的理解。通过创造性合作与沟通，人类可以与树木建立更加和谐的关系，共同应对当前的环境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