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孕妇PFAS暴露的社会人口学预测因素：基于ECHO联盟公共数据集的多队列分析

《Journal of Exposure Science & Environmental Epidemiology》：Sociodemographic predictors of PFAS exposure among a combined sample of U.S. pregnant women: an Environmental influences on Child Health Outcomes (ECHO) public-use dataset analysis

本研究针对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在孕妇群体中暴露差异的系统性数据缺乏问题，通过分析美国“儿童健康环境影响（ECHO）”联盟12个队列的3043名孕妇血清样本，揭示了种族、民族和教育水平对14种PFAS暴露浓度的显著影响。研究发现亚裔孕妇的PFNA、PFDA和PFUnDA浓度分别较白人孕妇升高26%、60%和95%，而西班牙裔孕妇大多数PFAS水平较低，高等教育群体普遍呈现更高暴露。该研究为识别PFAS暴露高风险人群和制定针对性干预策略提供了重要科学依据。

　　

在现代化工产品无处不在的今天，一类名为全氟和多氟烷基物质（PFAS）的化学物质正悄然进入人类生活。自20世纪40年代以来，这类具有极强稳定性的化合物被广泛用于制造防水涂料、不粘锅涂层和消防泡沫等数千种产品。然而正是这种稳定性使得PFAS在环境和人体中难以降解，部分长链PFAS在人体内的半衰期甚至长达13年。更令人担忧的是，流行病学研究发现，即使在普通人群的暴露水平下，PFAS仍可能与疫苗接种抗体反应降低、胎儿生长受限以及胆固醇升高等健康效应相关。

孕妇和胎儿作为敏感群体，其PFAS暴露状况尤为值得关注。胎儿通过胎盘暴露于母体携带的PFAS，新生儿体内的PFAS浓度与母亲高度相关。此外，母乳喂养也是婴幼儿PFAS暴露的重要途径。美国及加拿大的研究表明，母乳中部分PFAS浓度已超过饮用水健康指导值。尽管美国已逐步淘汰某些长链PFAS的生产，但由于这类物质在环境中的持久性，暴露风险依然存在。

为解决孕妇PFAS暴露差异的系统性数据缺乏问题，由Jessie A. Gleason领衔的研究团队利用美国“儿童健康环境影响（ECHO）”联盟的公共数据集，开展了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孕妇PFAS暴露研究。这项发表在《Journal of Exposure Science & Environmental Epidemiology》的研究整合了12个儿科队列的3043名孕妇数据，时间跨度从1999年至2020年，为理解PFAS暴露的社会人口学差异提供了宝贵见解。

研究团队采用多重技术方法确保数据质量与可比性。通过截断多重插补法处理低于检测限的PFAS浓度数据，利用线性回归评估社会人口学因素与PFAS浓度的关联，并采用逻辑回归分析PFAS检测率的差异。关键方法包括：基于ECHO联盟12个队列的孕妇血清样本整合；14种PFAS（包括传统和新兴化合物）的实验室检测；社会人口学变量的标准化协调；针对样本收集年份、孕周、胎次等混杂因素的统计调整；以及通过加权分析处理多时间点样本的方差差异。

研究结果显示，PFAS暴露存在显著的社会人口学差异。从时间趋势来看，所有七种主要PFAS的几何均值均随样本收集年份的增加而显著下降，这一趋势与美国国家健康与营养调查（NHANES）数据一致，反映了美国PFAS生产逐步淘汰政策的积极影响。

种族差异分析揭示了明显的暴露模式。与白人母亲相比，黑人母亲的全氟辛酸（PFOA）水平低23%（95% CI：-29%，-16%），全氟辛烷磺酸（PFOS）低9%（95% CI：-16%，-1%），全氟己烷磺酸（PFHxS）低23%（95% CI：-29%，-14%）。相反，亚裔母亲的全氟壬酸（PFNA）、全氟癸酸（PFDA）和全氟十一酸（PFUnDA）浓度分别较白人母亲高26%、60%和95%。这些差异在调整鱼类消费量后依然显著，表明除饮食因素外，可能还存在其他暴露途径。

民族差异方面，西班牙裔孕妇的大多数PFAS水平低于非西班牙裔人群。例如，PFOA低8%，PFOS低18%，PFHxS低29%。这种差异可能与文化习俗、消费品使用模式或地理分布因素有关。

教育水平与PFAS暴露呈现正相关。与高中以下学历群体相比，拥有学士或更高学位的母亲其PFOA、PFOS、PFHxS、PFNA等物质浓度显著更高。进一步分析发现，调整母乳喂养因素后，教育水平与PFAS的正相关关系有所减弱，提示母乳喂养可能在教育水平与PFAS暴露关系中起中介作用。

对七种低检出率PFAS的分类分析补充了主要发现。黑人母亲的全氟辛烷磺酰胺（PFOSA）、2-(N-乙基-全氟辛烷磺酰胺)乙酸（EtFOSAA）、全氟十二酸（PFDoDA）和全氟戊酸（PFPeA）检出率较低，但全氟丁烷磺酸（PFBS）和全氟己酸（PFHxA）检出率较高。亚裔母亲的PFDoDA和PFPeA检出率较高，而西班牙裔人群的EtFOSAA、全氟庚酸（PFHpA）、PFBS和PFHxA检出率较低。

研究的讨论部分深入分析了这些差异的潜在原因。鱼类消费被确认为PFNA、PFDA和PFUnDA暴露的重要来源，但与亚裔人群PFAS升高关联的独立性表明可能存在其他暴露途径，如特定消费品使用或局部环境污染。地理因素也被认为是PFAS暴露差异的重要决定因素，特别是靠近军事基地、工业区或废水处理设施等污染源地区。

该研究的结论强调，PFAS暴露在美国孕妇中仍然普遍存在，且暴露模式因种族、民族和社会经济地位而异。这些发现对公共健康政策制定具有重要启示：首先，需要针对高风险人群开展针对性监测和干预；其次，鱼类消费建议需平衡PFAS暴露风险与营养价值；最后，监管政策应关注新兴PFAS化合物的使用和排放。随着美国环境保护署（USEPA）最新饮用水标准的实施，持续生物监测对评估政策效果和识别环境正义问题至关重要。

这项研究填补了孕妇PFAS暴露社会人口学差异的数据空白，为保护脆弱群体健康提供了科学依据。未来研究需进一步探索饮食细节、消费品使用模式和地理因素对PFAS暴露的具体贡献，特别是在孕期这一关键暴露窗口期。只有通过多维度干预策略，才能有效减少胎儿和婴幼儿的PFAS暴露，促进代际健康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