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女纽带行为表达对成年雌性伶猴伴侣依恋影响的神经行为学研究

《Scientific Reports》：The expression of father-daughter bond behaviors influences adult partner attachment in titi monkeys

本研究针对早期社会关系对成年依恋关系形成的神经行为学机制这一重要科学问题，开展了关于父女纽带行为表达对雌性伶猴(Plecturocebus cupreus)成年伴侣依恋影响的创新性研究。通过结合行为学测试和[18F]FDG PET神经成像技术，研究发现雌性伶猴在配对6个月后从偏好父亲转向偏好伴侣，但早期父女纽带强度仍影响成年后的社交偏好和脑区葡萄糖代谢模式。该研究首次同时比较了父亲与伴侣作为依恋对象的行为和神经差异，为理解从亲子纽带向伴侣纽带过渡的机制提供了新视角。

　　

在动物王国中，社会关系对个体的生存和繁衍至关重要。对于人类而言，早期的亲子关系质量被认为会深刻影响成年后的浪漫关系，但这种关联背后的神经生物学机制却难以在人类中进行直接实验研究。伶猴(Plecturocebus cupreus)作为一种社会性一夫一妻制灵长类动物，为这一研究提供了理想模型。在伶猴社会中，父亲是婴儿的主要依恋对象，负责大部分育幼工作，而成年后个体会形成类似人类浪漫关系的配对纽带。

这种从父女纽带向伴侣纽带的过渡过程隐藏着许多未解之谜：早期的父女关系如何影响成年后的伴侣选择？大脑如何处理这种依恋关系的转换？是否存在共同的神经基础支持这两种不同类型的社会纽带？解答这些问题不仅有助于理解社会关系的演化起源，也对揭示健康社会关系促进身心健康的机制具有重要意义。

为了解决这些问题，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Lynea R. Witczak领导的研究团队在《Scientific Reports》上发表了一项创新性研究，通过结合精细的行为学观察和先进的神经成像技术，探索了父女纽带行为表达对雌性伶猴成年伴侣依恋的影响。

研究团队采用了多学科交叉的研究方法，主要包括行为学偏好测试和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PET)神经成像技术。研究对象为9只成年雌性伶猴，它们来自加州国家灵长类动物研究中心的圈养种群。行为学测试采用三室装置偏好测试，评估雌猴对父亲和伴侣的相对偏好；神经成像则使用[¹⁸F]FDG PET技术测量不同社会条件下脑区葡萄糖代谢变化，重点关注社会显著性网络、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和小脑等区域。

实验1：行为偏好测试结果

偏好测试的时间动态变化显示，雌性伶猴在配对过程中确实经历了依恋对象的转换。配对前一周，雌猴明显偏好与父亲保持亲近，表现为更负的区域比率分数。配对后一周，这种偏好开始发生改变，到配对后六个月，雌猴转向偏好伴侣而非父亲。然而，与伴侣-陌生人偏好测试中表现出的强烈偏好相比，此研究中伴侣-父亲偏好测试中的偏好强度相对较弱，表明即使经过六个月的配对，雌猴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对父亲的依恋。

早期父女纽带强度对成年偏好模式的影响呈现出复杂的关系模式。研究发现，在幼年时期对父母表现出更强偏好（在幼年父母偏好测试中花费更多时间靠近父母）的雌猴，在成年偏好测试中反而表现出对父亲更强的偏好和对伴侣更少的亲近。相反，那些在短暂分离后更倾向于与父亲亲近的雌猴（通过幼年亲近度和幼年选择度测量），在成年后对伴侣表现出更强的亲近偏好。这些结果表明，不同类型的纽带行为（单纯的亲近偏好与分离后的重聚行为）可能对成年依恋产生不同的预测作用。

实验2：神经成像结果

脑葡萄糖代谢的整体模式显示，配对状态显著影响脑活动水平。与预期相反，配对后六个月的所有测试条件下，社会显著性网络、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小脑及全脑的葡萄糖代谢均低于配对前水平。这一发现可能与年龄相关变化或雌性特定的代谢轨迹有关，但研究排除了年龄因素是主要影响因素的可能性。

早期纽带行为表达对脑活动模式的影响揭示了压力缓冲的神经机制。在幼年分离后与父亲保持更密切亲近的雌猴，在社会显著性网络和全脑活动中表现出更低的葡萄糖代谢水平，特别是在与父亲分离和与伴侣在一起的测试条件下。这种神经活动降低可能反映了高质量社会关系的压力缓冲效应，即更强的社会纽带能够降低威胁相关脑区的激活。

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的活动模式尤为值得关注，该区域在配对后测试条件下表现出更大的变异性，且受到多种早期纽带行为的显著影响。父母亲和度高的雌猴在与伴侣一起及与伴侣分离时表现出更高的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活动，而幼年时期发声行为（分离痛苦指标）与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活动的关系则呈现条件依赖性变化。这些发现支持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在成对纽带中的特殊作用，而非亲子纽带。

研究结论与意义

该研究通过整合行为学和神经成像数据，揭示了父女纽带行为表达对雌性伶猴成年伴侣依恋的深远影响。主要结论可总结为以下三方面：

首先，从父女纽带向伴侣纽带的过渡是一个渐进过程，而非突然转换。即使经过六个月的配对，雌性伶猴仍在一定程度上保持对父亲的依恋，挑战了伶猴只能维持单一选择性依恋的传统观点。早期父女纽带强度影响这一过渡过程，表现为幼年时期的不同类型纽带行为对成年偏好产生不同的预测作用。

其次，神经层面存在亲子纽带和伴侣纽带的共享神经基础，支持"伴侣纽带可能从亲子纽带系统演化而来"的假说。社会显著性网络、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和小脑等区域在两种纽带中均发挥作用，但中脑导水管周围灰质在成对纽带中的更突出作用提示两种纽带也存在重要差异。

最后，早期社会经历通过影响脑功能组织来塑造成年社会行为。更强的父女纽带，特别是分离后重聚行为，预测了更好的伴侣关系质量和更强的压力缓冲能力，表现为相关脑区葡萄糖代谢的降低。这一发现为理解高质量社会关系促进心理健康的神经机制提供了重要线索。

这项研究的创新性在于首次同时比较了父亲和伴侣作为依恋对象的行为和神经差异，并建立了早期纽带行为与成年神经反应之间的直接联系。研究结果不仅增进了我们对社会关系发展的理解，也为研究早期经历如何塑造大脑功能和社会行为提供了新视角。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父子和母子纽带的不同影响，以及在更自然环境下这些关系的动态变化，从而更全面地理解社会关系的形成和维持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