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 苏彦捷课题组揭示儿童对亲社会和反社会个体不幸和幸运经历的神经反应

　　

2025年4月，北京大学心理与认知科学学院苏彦捷教授课题组在Developmental Science发表论文 “Children’s Neural Processing of the Misfortunes and Fortunes of Prosocial and Antisocial Individuals”，考察了4至12岁儿童在观察亲社会和反社会个体幸运和不幸经历时的神经反应，揭示了儿童道德认知发展的神经机制。

他人的道德行为在我们如何评价和回应他人的经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当看到他人身上有好事发生时，我们会分享其快乐并为其感到高兴，而当看到他人遭遇不幸时，我们也会感同身受并感到悲伤。然而，如果对方是一个曾伤害过他人的反社会个体呢？研究表明，成人会减少对反社会个体的情绪分享，甚至会对其不幸遭遇表现出幸灾乐祸。 这一现象在儿童身上也有所表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儿童对反社会个体的情绪分享会逐渐低于对亲社会个体的情绪分享。这种情绪分享的选择性确保儿童更可能与亲社会个体（潜在的合作者）而不是对反社会个体（潜在的搭便车者）建立情感联结，形成互惠关系。

尽管已有上述行为研究，但儿童这一选择性反应背后的神经机制仍不明确。本研究使用脑电图（EEG）考察了儿童在面对亲社会与反社会个体的不幸和幸运经历时的神经反应。与依赖自我报告的行为研究相比，使用 EEG 探索儿童神经反应的选择性具有两大优势。第一，与自我报告相比，儿童的神经反应较少受到其语言能力和社会期望的限制。第二，从 EEG 记录中提取的事件相关电位（ERPs）具有较高的时间分辨率，使我们能够检验儿童对亲社会与反社会个体的神经反应差异发生在认知加工的哪一阶段。

 

研究设计

研究者以卡通图画的形式向儿童呈现了不同个体的亲社会和反社会行为及其后续的幸运和不幸经历（示例见下图）。在观察完每个个体的道德行为和经历后，儿童有1/4的概率需要判断该个体的最开始的行为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以此确保儿童在观看图画的过程中能够充分加工道德信息。在此过程中，研究者给儿童佩戴了脑电帽来记录其神经反应。实验共包含四种类型的试次：亲社会个体的不幸经历、亲社会个体的幸运经历、反社会个体的不幸经历、反社会个体的幸运经历。

在完成以上脑电任务后，儿童将再次观看所有个体的经历，并在观看完每个个体的经历后用卡通量表评价他们的感受（从非常开心到非常不开心，见下图）。

 

发现一：当观看亲社会个体（而非反社会个体）的经历时，儿童对不幸经历相比幸运经历表现出更强的自上而下的注意（顶叶P3）

为探究儿童对亲社会与反社会个体的神经反应差异发生在认知加工的哪一阶段，研究者考察了不同的事件相关电位（ERPs）成分。早期的 ERP 成分（如额区的 N1 与 N2）被认为反映了早期注意过程，这与情绪唤醒的早期阶段密切相关。晚期 ERP 成分（如顶叶的 P3 和 LPP）被认为反映了自上而下的注意调节，与认知评估密切相关。

结果发现，儿童对亲社会与反社会个体的反应差异主要体现在顶叶P3（见下图）。具体而言，儿童仅在观看亲社会个体的经历时，对不幸经历相比幸运经历表现出更强的反应，说明儿童对亲社会个体的不幸经历会分配更多的自上而下的注意。以上差异并未在儿童观看反社会个体的经历时发现，说明儿童对反社会个体的幸运和不幸经历的注意分配无显著差异。

 

发现二：儿童对亲社会个体的经历相比反社会个体表现出更强的神经镜像反应（mu抑制）

mu 抑制是另一项与个体对他人经历的反应相关的神经指标。mu 抑制（成人为 8–13 Hz，儿童为 6–10 Hz）被认为是神经镜像（neural mirroring）的指标，反映了自我与他人之间的感知—运动共鸣（sensorimotor resonance）。研究发现，成人在观察他人疼痛时通常表现出比观察非疼痛情境更强的 mu 抑制，且该反应与女性参与者的自我报告的悲伤程度，即情绪共鸣程度呈正相关。

本研究发现，儿童对亲社会个体的经历相比反社会个体表现出更强的mu抑制（见下图），说明儿童对亲社会个体的经历产生了更强的神经镜像反应，这一差异可能为儿童情绪分享选择性的神经基础。

 

发现三：儿童的mu抑制反应与在观看他人幸运经历后所体验到的积极情绪相关

本研究还考察了儿童在观察不同个体经历后的情绪评价，并探索了其与神经反应的关联。结果发现，4-12岁儿童在观看幸运经历时，对亲社会个体都报告了比对反社会个体更积极的情绪，说明从4岁起儿童即对亲社会个体的幸运经历表现出更强的情绪分享。然而，在观看不幸经历时，只有 8岁以上的儿童对亲社会个体报告了比对反社会个体更消极的情绪，说明随年龄增长，儿童逐渐对亲社会个体的不幸经历表现出比对反社会个体更强的情绪分享。儿童对幸运和不幸经历的反应不对称性有待未来研究进一步探索。

此外，当儿童在观察他人的幸运经历时表现出更强的mu 抑制时，儿童在观看完事件后会报告更积极的情绪（见下图）。换句话说，表现出更强神经镜像反应的儿童更容易分享他人的积极情绪。然而，儿童在观看他人不幸经历时的 mu 抑制与其报告的情绪无显著关联。该发现启示未来研究进一步考察儿童神经反应与其情绪评价的关联。

结论

以上研究结果显示，4 至 12 岁儿童对他人经历的神经反应会受到这些个体道德特征的影响。具体而言，儿童在观看亲社会个体的不幸经历时，表现出比对其幸运经历更强的自上而下的注意。然而，在观看反社会个体的不幸和幸运经历时，这种注意差异消失。此外，儿童在观看亲社会个体的幸运或不幸经历时，比观看反社会个体时表现出更强的神经镜像。这些发现为儿童对他人经历的反应受道德特征调节提供了神经层面的证据。

 

该研究作者包括发展与比较心理实验室已毕业博士生王一伊（第一作者），脑与认知发展实验室在读博士生雷童叶，解万泽研究员以及苏彦捷教授（通讯作者）。该研究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32371111，32071075，31872782）的资助。原文链接：https://doi.org/10.1111/desc.70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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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