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载追踪：制药公司对全科医生的书面药物推广合规性显著提升，但问题犹存

《European Journal of Clinical Pharmacology》：Written drug promotion from pharmaceutical companies to general practitioners: adherence to regulations over two decades

为解决制药公司直接邮寄给全科医生（GPs）的营销材料质量参差不齐的问题，研究人员开展了一项跨越20年的回顾性研究。结果显示，符合法规要求的“正确且临床相关”的声明比例从2004年的48%显著提升至2023-24年的78%（p<0.001），表明合规性显著改善。然而，仍有约22%的声明存在夸大、无临床意义或引用不当等问题，且约60%的引用文献存在利益冲突声明，提示临床医生仍需对营销材料保持批判性态度。

　　

在医疗实践中，全科医生（General Practitioners, GPs）的处方行为直接关系到患者的健康与医疗资源的合理分配。然而，制药公司通过各种渠道向医生推广其产品，这些营销活动往往与处方率的增加、处方质量的下降以及医疗成本的上升相关联。更令人担忧的是，有证据表明，被大力推广的往往是那些治疗价值有限、但价格昂贵的新药，而非真正具有突破性疗效的药品。

为了规范药物营销行为，世界卫生组织（WHO）早在1988年就制定了《药用药物促销伦理标准》。在挪威，相关的法规被写入《人类药品条例》第13章，明确规定药品推广信息必须准确、客观、可验证，且不得夸大其词。尽管有法可依，但过往的研究多集中于医学期刊上的广告，对于制药公司直接邮寄给医生的营销材料质量，尤其是其长期变化趋势，却鲜有系统性的研究。

为了填补这一空白，来自挪威科技大学（NTNU）和圣奥拉夫大学医院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跨越20年的回顾性研究，旨在评估制药公司寄给挪威全科医生的书面营销材料，在2004年、2012年和2023-24年这三个时间点上，是否符合国家药物营销法规的要求。

关键研究方法

研究人员通过招募全科医生收集了三个时期（2004年、2012年、2023-24年）的营销邮件。为了应对邮件数量随时间减少的趋势，他们逐步增加了参与收集的医生数量和收集时长，以确保获得足够数量的样本进行分析。对于收集到的材料，研究人员首先获取并核实了其中引用的所有参考文献。随后，他们根据挪威《人类药品条例》第13章的规定，将营销材料中的声明（claims）与引用的文献进行比对，并主观地将其分类为“正确且临床相关”、“正确但无临床意义”、“不准确”、“虚假”、“引用未覆盖”、“无意义”、“引用不可得”以及“缺乏引用”等类别。此外，他们还记录了引用文献中关于利益冲突（conflicts of interest）的声明情况。

研究结果

1. 样本收集与特征

研究共收集了2004年、2012年和2023-24年三个时期的营销邮件，数量分别为355份、270份和275份。为了获得可比数量的样本，研究人员在2023-24年将收集期延长至6个月，并增加了参与收集的全科医生数量。分析涉及的声明数量分别为261条、156条和78条，引用的参考文献总数分别为191篇、173篇和112篇。被推广的药物主要涉及高血压、高脂血症、2型糖尿病、哮喘/慢性阻塞性肺病、过敏性鼻炎、尿失禁和骨质疏松症等常见疾病。

2. 声明合规性显著提升

研究的主要发现是，营销材料中符合法规定义的“正确且临床相关”的声明比例，从2004年的48%显著上升至2012年的56%，并在2023-24年进一步提高到78%（p<0.001）。这表明，在过去的20年间，制药公司向全科医生提供的书面营销信息的合规性有了显著改善。

3. 不合规声明的常见类型

尽管合规性有所提升，但仍有相当一部分声明存在问题。最常见的偏差类型包括：声明正确但缺乏临床意义（例如，仅基于替代终点或药代动力学参数，缺乏硬终点证据）、信息被夸大或超出参考文献支持的范围、声明内容在引用的参考文献中未被覆盖，以及提供无实质意义的泛泛之谈（如“真正的优势”、“重大进步”等）。此外，部分引用的参考文献不完整或无法获取。

4. 利益冲突声明情况

在引用文献的利益冲突声明方面，情况相对稳定。在整个研究期间，明确声明存在利益冲突的文献比例约为60%。值得注意的是，明确声明不存在利益冲突的文献比例从2004年的7%逐渐上升至2023-24年的25%（p<0.001），而未说明是否存在利益冲突的文献比例则相应下降。

结论与讨论

这项跨越20年的研究揭示了一个积极的趋势：随着寄给全科医生的营销邮件数量减少，其内容的合规性显著提高。然而，研究者也指出，尽管“正确且临床相关”的声明比例达到78%，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声明就是“客观真实的”。因为这一分类仅基于声明与引用来源的一致性，并未评估引用来源本身的数据质量或是否存在其他未引用的相反证据。例如，2023-24年的一份材料引用了一篇2010年的研究来支持其产品，但该研究在2018年被重新分析后，其临床意义受到了质疑。

此外，引用文献中高达约60%的利益冲突声明比例，以及过往研究证实的利益冲突会显著增加研究结果偏向赞助方的风险（优势比高达2-3倍），都提醒临床医生必须对营销材料保持批判性态度。研究者认为，对基本引用规范的遵守程度较低，会使得这些书面信息作为信息来源的价值大打折扣。

综上所述，尽管挪威的药物营销监管环境（包括法规、监管机构执法力度以及行业自律）在过去20年取得了积极进展，但制药公司对全科医生的书面营销材料中，仍存在相当数量的不合规声明。这警示全科医生在接收此类信息时，仍需保持必要的怀疑精神，并依赖更可靠的循证医学资源来指导临床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