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物价值多样性：揭示农民决策中的经济、生态与社会文化关联

《PNAS Nexus》：Farmers hold diverse and connected values towards crops

本研究针对农业政策过度关注产量与经济收益而忽视农民多元价值的问题，通过系统回顾125篇文献（2010-2022年），分析了67个国家农民对135种作物的1,716条价值报告。研究发现农民的价值体系涵盖社会经济、农艺性状、社会象征意义等六大领域，且价值间存在显著关联。该研究为IPBES框架在农业领域的应用提供实证支持，强调将农民多元价值纳入政策制定可促进农业可持续发展。

　　

在全球农业面临简化与同质化危机的背景下，政策制定者往往过度强调作物产量和经济收益，却忽视了农民在作物选择和管理中蕴含的多元价值体系。这种认知局限不仅难以推动农业可持续转型，更可能导致文化多样性和生态韧性的丧失。正如IPBES（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政府间科学政策平台）所指出的，人类与自然的关系远超越市场价值，但现有研究多聚焦野生生物多样性，对管理生态系统（尤其是作物）的价值多样性缺乏系统认知。

为填补这一空白，由法国蒙彼利大学CEFE研究所Delphine Renard领衔的国际研究团队，在《PNAS Nexus》发表了题为"农民对作物持有多样且互联的价值观"的突破性研究。该研究通过系统文献回顾，首次在全球尺度上揭示了农民对作物的价值认知图谱，为理解农业决策的复杂性提供了新视角。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文献计量学与内容分析相结合的策略：首先通过Web of Science检索2010-2022年间涉及农民作物价值观的3,719篇文献，经多重筛选最终纳入125篇研究；随后构建包含六大领域（社会经济、农艺性状、社会象征意义等）的价值分类框架，由多名跨学科专家对1,716条价值报告进行标准化编码；最后运用共现分析（Co-occurrence Affinity包）和广义线性模型（R软件）探究价值间的关联规律及影响因素。

研究结果揭示四大核心发现：

农民价值观的多样性远超预期

分析显示，农民对作物的价值认知涵盖六大领域：社会经济（43%）、农艺性状（26%）、社会象征意义（10%）、文化偏好（11%）、生态互作（10%）及选项维持（0.3%）。虽然现金收入（27%）和产量（19%）是最高频的价值诉求，但文化偏好领域的价值有64%被农民列为最高优先级，表明非经济价值在决策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价值观之间存在紧密网络化关联

共现分析发现90%的研究同时报告多个价值领域。身份认同价值与货币价值显著共现，而产量则与烹饪品质等文化偏好紧密关联。这种网络化特征说明农民决策是多元价值平衡的结果，而非单一经济理性驱动。

不同农业系统呈现价值认知差异

自给型农户更关注作物对本地条件的适应性（农艺性状领域24%）和自食用途（社会经济领域10%），而市场导向型农户更重视生态互作（19%）和身份认同（15%）。多年生作物（如果树）因其多功能性被重视，而一年生作物（如谷物）则更注重形态性状。

学科视角影响价值报告偏好

"农业科技"领域研究侧重报道农艺性状，而"社会人文科学"研究则更多揭示身份认同等文化维度。这种学科偏差提示需要跨学科合作才能全面捕捉农民的价值体系。

讨论部分指出，该研究突破了传统农业政策对经济价值的过度聚焦，首次实证验证了IPBES价值分类在农业场景的适用性。特别值得注意的是，研究发现作物多样性越高的系统，农民报告的价值维度也越丰富，说明生物多样性是承载价值多样性的物理基础。研究还强调，市场、政策和气候变化等外部因素会与农民价值观产生动态互作，这意味着农业转型需要建立能够响应多元价值变化的适应性治理机制。

这项研究的重要意义在于：为农业政策提供了超越产量至上主义的新范式，证明关注农民的社会文化价值观可增强政策实效性；通过构建作物专属的价值分类框架，为跨学科对话建立了共同语言；提出的"价值共现"分析方法为理解复杂决策机制提供了新工具。正如作者所言，将农民视为作物管理的知识持有者和文化守护者，而非单纯的生产者，是应对粮食安全、气候变化和生物多样性丧失等多重挑战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