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玛图瓦拉同行：通过原住民水治理与生态区域治理实现气候正义的教育路径

《Australian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ducation》：Education and Governance for Justice with Martuwarra, and the Greater Good

本刊推荐：为解决殖民开发导致的生态危机与气候不公问题，研究人员以澳大利亚玛图瓦拉菲茨罗伊河为案例，开展了传统所有者知识体系与生物区域治理模型研究。结果表明，遵循First Law（第一法则）的Warloongarriy Law和Wunan Law可为现代水治理提供可持续路径，玛图瓦拉河理事会（MFRC）的实践验证了双文化治理对实现跨代际正义的关键意义。

　　

在澳大利亚西金伯利地区，一条被称为玛图瓦拉（Martuwarra）的菲茨罗伊河正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作为地球上最大的完整热带河流之一，这条覆盖93,829平方公里的活态水系不仅是濒危物种的生态堡垒，更是原住民数万年来精神信仰与法律体系的载体。然而殖民时期的"水虚无主义"（aqua nullius）逻辑持续助长着采矿、压裂开采和集约农业对水资源的掠夺性开发，使这片土地陷入气候不确定性与生态治理失效的双重危机。

这种危机被研究者称为"元危机"（metacrisis）——它不仅是环境危机，更是一种教育过渡的课程，要求现代社会重新审视人与自然的关系。在此背景下，玛图瓦拉河理事会（Martuwarra Fitzroy River Council, MFRC）联合Nyikina、Mangala等七大原住民族群，以"一个思想，一个声音"的集体智慧，开创了基于第一法则（First Law）的生物区域治理模型。这项发表于《Australian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Education》的研究首次将玛图瓦拉河列为第一作者，通过原住民知识体系与西方科学的对话，为全球生态治理提供了革命性范式。

研究方法上，团队采用多学科交叉的定性研究路径：（1）通过历史文献分析梳理殖民时期水治理政策演变；（2）运用参与式观察记录玛图瓦拉河理事会2016年《菲茨罗伊河宣言》的协商过程；（3）结合原住民口述史与水文地质调查，验证Warloongarriy Law中地下水与地表水连通性的科学依据；（4）通过比较法学分析联合国《原住民权利宣言》第34条与澳大利亚水法的兼容性。

语境

研究通过历史法学分析揭示澳大利亚水治理的合法性危机。从1788年基于"土地虚无"（terra nullius）的殖民占领，到1992年马博案推翻该原则，水资源的殖民控制却持续通过"水虚无主义"逻辑延续。玛图瓦拉流域作为西澳大利亚州最长的原住民文化遗产遗址，其10种原住民语言对应的5大语族体系，成为反抗水资源殖民化的文化根基。

遗产

研究团队通过生态价值评估发现，玛图瓦拉流域不仅是全球进化最独特濒危物种淡水锯鳐（Pristis pristis）的关键栖息地，更通过彩虹蛇创世传统将分散的水文系统整合为文化遗产整体。这种"自然-文化"连续体的认知模式，打破了西方科学中生态与文化二元对立的局限。

生物区域治理

研究首次系统阐释了第一法则下的双法律体系：Warloongarriy Law规定所有河流归属者的义务，将河流视为具有生命权的主体；Wunan Law则通过古老歌谣线（songlines）实现跨族群治理。这种基于地域变异演化万年的多中心治理（polycentric governance）模型，为《联合国原住民权利宣言》第34条提供了实践范本。

玛图瓦拉菲茨罗伊河理事会（MFRC）

2016年传统所有者会议产生的《菲茨罗伊河宣言》开创了澳大利亚先例：首次在协商文书中同时承认第一法则和自然权利。研究记录到MFRC通过"自由事先知情同意"（Free, Prior and Informed Consent）决策机制，将水外交（hydrodiplomacy）从资源争夺转化为教育相遇场域。

复合压力

水文地质调查显示流域面临四重叠加压力：坎巴林灌溉计划遗留的破损设施持续破坏生态过程；压裂开采预计释放130-210亿吨CO₂-e温室气体，超出巴黎协定澳大利亚排放预算的4倍； pastoral industry导致土壤板结与河流沉积；政府基于知识缺口的含水层开采许可，暴露出短期选举周期与代际责任的根本冲突。

气候（不）正义

通过比较民族志研究，发现玛图瓦拉原住民与莱索托巴索托人（Basotho）形成镜像：同样低碳排放的族群却最早承担气候后果。而MFRC领导的社区自下而上植被恢复计划，与2025年特朗普政府取消气候政策的行动形成鲜明对比，验证了元危机中在地化行动的有效性。

玛图瓦拉的启示

研究通过语言学分析揭示水治理的范式差异：原住民话语中反复出现"义务、责任、关怀"等关系性词汇，而殖民水法则强调"资源、权利、配额"等控制性术语。这种本体论冲突的化解，需要通过弗莱雷（Freire）的对话行动理论，将治理谈判重构为文化合成的教育过程。

研究结论表明，元危机本质上是教育过渡的课程，而玛图瓦拉河流域的治理实践提供了三条关键路径：首先，将河流作为教授互惠法则的生命实体，打破人类中心主义范式；其次，通过MFRC的双文化治理模型，将政策协商转化为知识系统共存的学习场域；最后，基于第一法则的生物区域伦理协议，为跨物种正义（multispecies justice）提供了法律实践框架。这种"希望联盟"（Coalition of Hope）的构建，不仅验证了原住民知识体系对现代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更开创了通过教育实现生态治理范式转换的全球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