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语-英语难民儿童第二语言复杂句法的纵向发展：个体差异来源与句法测量方法比较

《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The longitudinal development of L2 complex syntax in Arabic-English refugee children: sources of individual differences and comparison of measures of syntax

本研究针对叙利亚阿拉伯语-英语难民儿童在加拿大定居前5年的英语复杂句法发展进行追踪，通过叙事语言样本和句子重复任务，首次系统探讨难民经历相关因素（难民营滞留时间、心理健康）对L2句法发展的影响。研究发现儿童L2复杂句法具有较强韧性，其发展轨迹与一般句法（MLUw）存在差异，且句子重复任务主要反映词汇多样性和一般句法能力。成果对难民儿童语言教育政策具有重要启示。

　　

在全球化浪潮中，被迫迁徙的难民儿童面临独特的语言学习挑战。叙利亚内战导致大量家庭流离失所，这些阿拉伯语为母语的儿童在加拿大等接收国开始学习英语作为第二语言（L2）。尽管双语儿童的L2能力对其学业成功至关重要，但关于难民儿童L2复杂句法发展的研究却存在明显空白。这些儿童往往经历过战乱、教育中断等创伤性事件，其语言发展轨迹是否与普通移民儿童存在差异？复杂句法作为学术语言的核心组成部分，在难民儿童的L2中会呈现怎样的发展模式？

为解答这些疑问，由阿尔伯塔大学Hannah Bou-Lai Lam领衔的研究团队开展了一项历时五年的追踪研究，成果发表于《Bilingualism: Language and Cognition》。研究团队关注两个核心问题：一是考察叙利亚难民儿童英语复杂句法的纵向发展规律及影响因素；二是比较自然语言样本与标准化测量工具（句子重复任务）在评估句法能力方面的关联性。

研究人员采用多维度数据采集策略，主要技术方法包括：1）使用叙事语言任务（TNL）收集自然语言样本，通过CLAN软件计算平均语句长度（MLUw）和人工编码子句密度（CD）；2）运用LITMUS句子重复任务（SRT）评估结构准确性；3）通过考夫曼简明智力测验（KBIT）测量非语言推理能力；4）采用优势与困难问卷（SDQ）评估心理健康状况。研究对象为129名6-16岁叙利亚难民儿童，在其定居加拿大后的第21个月（T1）、33个月（T2）和51个月（T3）分别进行数据采集。

4.1. MLUw与CD随时间变化规律

研究发现，一般句法（MLUw）与复杂句法（CD）呈现不同的发展轨迹。MLUw在T1至T2期间增长平缓，直到T3才出现显著提升（β=1.73, p<0.001）。而CD则从T1到T3持续线性增长，各时间点间差异均达显著水平（T2-T1: β=0.11, p=0.004; T3-T1: β=0.26, p<0.001）。相关性分析显示，MLUw与CD在T1（r=0.60）和T2（r=0.62）呈中度相关，至T3增强为高度相关（r=0.77），表明二者既相互关联又衡量不同的句法能力。

从句类型比例分析发现，尽管单句始终占主导（>50%），但复杂句使用比例随L2接触时间增加而持续上升。T1时已有超过30%的语句为复杂句，其中补语从句占比最高。这种复杂句早期产出的现象，与以英语为母语的同龄儿童相比表现出优势，支持了"复杂句法是儿童L2发展相对优势领域"的假设。

4.2. 个体差异因素对句法发展的影响

线性混合模型显示，年龄、认知能力与母亲教育水平是预测句法发展的关键因素。值得注意的是，年龄与测试时间存在交互作用：年长儿童在T1的MLUw优于年幼者，但到T3时，年幼儿童反而呈现更快的增长曲线，表现出明显的年轻者优势效应。

认知能力（KBIT分数）与母亲教育年限对MLUw（β=0.30, p=0.021; β=0.34, p=0.013）和CD（β=0.05, p=0.002; β=0.05, p=0.004）均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难民特定因素中，难民营滞留时间与CD呈负相关（β=-0.04, p=0.009），但对MLUw影响不显著。心理健康因素（SDQ）预测力相对较弱，仅多动症症状（PRY版本）与CD呈边缘负相关（β=-0.03, p=0.07），自报亲社会行为（YSR版本）与MLUw呈边缘正相关（β=0.21, p=0.046）。

4.3. 句子重复任务与自然语言产出的关系

相关分析显示SRT总分与MLUw（r=0.51）相关性高于与CD（r=0.42）。二项广义线性混合模型进一步揭示，词汇多样性（NDW）和MLUw能显著预测SRT表现（NDW: β=0.30, p<0.001; MLUw: β=0.16, p=0.007），而CD的预测作用不显著（β=0.02, p=0.761）。即使仅分析双从句SRT项目，CD仍无显著贡献（β=0.08, p=0.291），表明SRT主要捕捉的是词汇和一般句法能力，而非特异的复杂句法技能。

本研究通过纵向设计揭示了难民儿童L2复杂句法发展的独特性。首先，复杂句法（CD）表现出与一般句法（MLUw）不同的发展轨迹，且较早达到近似母语水平，支持其作为L2发展"韧性领域"的假说。这种优势可能源于儿童双语言语者更强的认知成熟度和L1句法知识的正迁移。其次，尽管难民特定因素（难民营经历、心理健康）对句法发展有影响，但其效应量小于年龄、认知等常规因素，提示L2句法可能对难民经历相关逆境具有相对抵抗力。最后，方法论上发现SRT与自然语言样本测量不同结构的语言能力，临床评估时应结合多种测量工具。

这些发现对教育实践具有重要启示：难民儿童可能从针对复杂句法的早期教学干预中获益，从而更好地适应学术语言要求。同时，研究强调需关注难民儿童的非语言因素（如认知能力、家庭语言环境）对其L2发展的保护作用。未来研究可进一步探索双语间句法能力的相互作用，以及如何优化评估工具以准确捕捉难民儿童的语言发展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