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苯二甲酸酯暴露与泰国老年人群焦虑风险增加的相关性研究

《Discover Mental Health》：Phthalate exposure and its impact on mental health risk in the elderly Thai population

本研究针对环境污染物邻苯二甲酸酯（PAEs）对老年人群心理健康的影响这一空白领域，在泰国688名≥60岁老年人中开展了横断面研究。通过检测尿液中5种邻苯二甲酸酯代谢物（MEHP、MiBP、MnBP、MEP、MMP）并结合DASS-21量表评估，发现健康老年人中高浓度MEHP和MnBP暴露与焦虑风险显著相关（aOR分别为3.13和2.28），且存在剂量反应关系，为环境因素影响老年心理健康提供了新证据。

　　

随着全球人口老龄化进程的加速，老年健康问题日益成为公共卫生关注的焦点。衰老不仅伴随着生理功能的衰退，也是心理健康问题的高发期。除了高血压、糖尿病等常见慢性病，抑郁、焦虑和压力等心理健康问题同样严重影响着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值得注意的是，与许多生理性病变不同，心理健康问题是可以通过积极的促进和预防策略进行干预和改善的。然而，当前针对影响老年心理健康的环境因素研究仍相对有限。

在众多环境因素中，邻苯二甲酸酯（Phthalates）作为一种广泛存在的环境污染物，近年来因其潜在健康风险而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这类化合物是邻苯二甲酸的酯类衍生物，主要作为增塑剂用于增强塑料的柔韧性和耐久性，普遍存在于食品包装、个人护理产品和家居用品中。人类主要通过空气吸入、皮肤吸收和饮食途径接触邻苯二甲酸酯，最终这些物质及其代谢产物会通过尿液排出体外。作为内分泌干扰化学物（EDCs），邻苯二甲酸酯会干扰人体内分泌系统功能，可能导致生殖、发育、神经和免疫系统紊乱。尽管已有大量研究探讨了邻苯二甲酸酯在胎儿期、儿童期和青春期对神经精神健康的影响，但其对老年人群心理健康的影响却鲜有探索。老年人因生理恢复力减弱和环境毒素累积暴露增加而尤为脆弱。

在此背景下，Orawan Kaewboonchoo等人的研究团队在《Discover Mental Health》上发表了题为“Phthalate exposure and its impact on mental health risk in the elderly Thai population”的研究论文，旨在探讨邻苯二甲酸酯暴露与泰国老年人群心理健康问题之间的关联。

为了开展这项研究，研究人员采用了几个关键技术方法。这是一项基于社区的横断面研究，覆盖了泰国包括首都曼谷在内的多个地区，通过多阶段随机抽样选取了688名年龄≥60岁的老年人。研究通过自我填写问卷收集人口统计学和健康相关数据，并使用抑郁-焦虑-压力量表21项（DASS-21）评估心理健康状况。邻苯二甲酸酯暴露通过检测尿液中五种代谢物浓度来评估：邻苯二甲酸单(2-乙基己基)酯（MEHP）、邻苯二甲酸单异丁酯（MiBP）、邻苯二甲酸单正丁酯（MnBP）、邻苯二甲酸单乙酯（MEP）和邻苯二甲酸单甲酯（MMP）。尿液样本采用高效液相色谱-电喷雾电离-串联质谱法进行分析。数据分析采用二元逻辑回归，调整了多种潜在混杂因素。

研究结果

参与者特征与心理健康问题患病率

研究共纳入688名参与者，年龄范围60-95岁，平均年龄70.42±7.83岁，男女比例约为1:2。大多数参与者已婚，教育水平在小学或以下。近50%的参与者仍在工作。7%为现时吸烟者，9.9%为现时饮酒者。约59.2%的参与者患有基础慢性疾病，如高血压（46.8%）、糖尿病（22.2%）、心脏病（6.8%）或癌症（1.6%）。

抑郁、焦虑和压力的总体患病率分别为41.72%（95% CI=38.02-46.41%）、24.27%（95% CI=21.06-27.48%）和12.65%（95% CI=10.16-15.14%）。抑郁是最普遍的心理健康问题。

邻苯二甲酸酯代谢物检测情况

五种邻苯二甲酸酯代谢物在尿液中的检出率（高于检测限LOD）介于31.83%至96.08%之间。检出率从高到低依次为：MEHP、MEP、MiBP、MnBP和MMP。其中MEHP的检出率最高，达96.08%。

邻苯二甲酸酯暴露与心理健康问题的关联

在调整了性别、年龄组、居住地区、教育水平、婚姻状况、就业状况、吸烟饮酒行为以及基础慢性疾病等潜在混杂因素后，初步分析未发现五种代谢物与三种心理健康问题之间存在显著关联。

然而，研究发现基础慢性疾病与代谢物水平之间存在显著的交互作用。当按是否患有基础慢性疾病进行分层分析后，发现了重要结果：

在健康的老年人群（无基础慢性疾病）中，处于尿MEHP最高三分位数组的参与者，其焦虑风险显著增加，调整后的优势比（aOR）为3.13（95% CI 1.37-7.12），且存在显著的剂量反应关系（趋势P值=0.002）。需要伤害人数（NNH）为5.66。

同样，在健康老年人群中，处于尿MnBP最高三分位数组也与焦虑风险增加显著相关，aOR为2.28（95% CI 1.03-5.06），也存在显著的剂量反应关系（趋势P值=0.034）。NNH为8.09。

值得注意的是，这些显著关联仅存在于焦虑维度，在抑郁或压力维度上未观察到显著关联。此外，在患有基础慢性疾病的老年人群中，未发现任何邻苯二甲酸酯代谢物与焦虑、抑郁或压力存在显著关联。

讨论与结论

本研究首次在流行病学层面揭示了泰国社区老年人群中，邻苯二甲酸酯暴露与焦虑风险之间的特异性关联。研究结果满足因果推断的多个布拉德福德·希尔准则：关联强度（aOR>1）、剂量反应关系（趋势P值显著）以及生物学合理性。

从生物学机制角度看，MEHP（作为高分子量邻苯二甲酸酯DEHP的代谢标志物）和MnBP（作为低分子量邻苯二甲酸酯DnBP的代谢标志物）作为内分泌干扰物，可能通过干扰神经内分泌功能（如下丘脑-垂体-肾上腺轴）、诱发氧化应激和神经炎症、影响神经递质（如GABA、5-羟色胺）平衡等途径，增加焦虑易感性。动物实验也为这种关联提供了支持，表明中高剂量的MEHP和MnBP暴露可引发焦虑样行为。

一个有趣的发现是，关联仅存在于健康的老年人中，而在患有基础慢性疾病的老年人中不显著。这可能是因为基础疾病本身已是焦虑的强风险因素，产生了“天花板效应”，从而掩盖了邻苯二甲酸酯相对较小的效应。此外，健康老年人的神经内分泌系统可能更为敏感和完整，因而对环境干扰物的反应更明显。关联的特异性（仅针对焦虑，而非抑郁或压力）也提示了邻苯二甲酸酯可能通过相对特异的通路影响情绪调节。

本研究作为横断面研究，无法确定暴露与焦虑之间的时间先后顺序，是其主要局限性。此外，心理健康评估基于筛查量表而非临床诊断，可能存在误分类。尿液中代谢物浓度会受水合状态等因素影响，尽管已用肌酐校正，但仍存在一定变异性。

尽管存在局限性，本研究的意义重大。它将环境污染物暴露与老年心理健康这一重要公共卫生问题联系起来，指出邻苯二甲酸酯暴露是一个潜在的可干预风险因素。研究结果提示，在老年心理健康促进和干预策略中，应考虑环境暴露因素。通过倡导使用无邻苯二甲酸酯产品、改善居家环境等公共卫生措施，可能有助于降低老年焦虑风险，促进健康老龄化。

总之，这项研究提供了邻苯二甲酸酯暴露与老年人群焦虑风险增加相关的流行病学证据，特别是在健康老年亚群中。研究强调了在老龄化背景下，关注环境因素对心理健康影响的重要性，为未来的纵向研究、机制探索以及公共卫生干预提供了新的方向和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