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的童年经历与老年人的共病焦虑和抑郁：压力感知与韧性的调节中介模型

《Journal of Affective Disorders》：Adverse childhood experiences and comorbid anxiety and depression among older adults: A moderated mediation model of perceived stress and resilience

本研究探讨童年逆境经历（ACEs）通过感知压力间接影响老年共病焦虑抑郁（CAD）的作用机制，发现韧性调节ACEs与感知压力的关系，为CAD干预提供理论依据。

　　
老年群体共病焦虑与抑郁的心理机制研究进展

一、研究背景与问题提出
全球老龄化进程加速，中国60岁以上人口已突破2.64亿（2020年数据），预计2035年将达4亿规模。这一特殊群体的心理健康问题日益凸显，数据显示约19.2%存在抑郁症状，16.5%伴随焦虑，其中8.7%-19.9%呈现焦虑抑郁共病状态（CAD）。共病状态患者具有更长的病程、更高的药物依赖性、更严重的躯体共病以及更昂贵的医疗支出。当前研究多聚焦单一情绪障碍，对CAD综合成因的探讨存在明显空白。

研究团队基于以下关键发现提出创新视角：首先，童年逆境经历（ACEs）作为重要风险因素，其与老年期情绪障碍的关联机制尚未完全阐明；其次，感知压力作为潜在中介变量，可能连接童年创伤与共病心理状态；第三，心理韧性作为调节因子，可能改变ACEs对情绪障碍的影响路径。这种"创伤-压力-调节"的三级作用模型为老年心理健康干预提供了新思路。

二、研究方法与样本特征
研究采用多阶段分层抽样方法，覆盖全国150个城市、202个区县，最终纳入4745名70.94±6.14岁受试者（男性50.4%，女性49.6%）。样本呈现显著地域分布特征（城镇50.6% vs 农村49.4%），教育水平梯度明显（无学历20.4%，高中及以下49.5%，大专以上11.0%），职业分布具有典型老龄化特征（就业率5.9%）。问卷设计整合了ACEs标准化评估量表、压力感知量表、心理韧性量表及共病状态诊断工具，确保多维度的测量效度。

三、核心研究发现与理论突破
1. ACEs与CAD的直接关联验证
研究首次在老年群体中证实童年逆境经历与共病焦虑抑郁的正向关联。数据显示，具有3种以上ACEs暴露的个体，CAD发生率较对照组高出3.2倍（OR=3.21, 95%CI 2.73-3.78）。这一发现支持生命历程理论，强调早期创伤对老年心理健康的长尾效应。

2. 感知压力的中介作用
采用混合模型分析发现，ACEs通过显著提升感知压力水平（β=0.47, p<0.001）间接导致CAD（中介效应占比达68%）。压力敏化理论在此得到验证，童年创伤使个体对后续压力事件产生更高的敏感性，这种压力累积效应最终转化为共病心理状态。

3. 韧性调节的双重机制
研究揭示韧性通过两条路径调节ACEs与CAD的关系：一方面增强压力应对能力（β=0.32, p<0.01），降低感知压力水平；另一方面促进积极情绪调节（β=0.28, p<0.05），提升创伤修复效能。值得注意的是，高韧性个体即使面临严重ACEs，其CAD风险仍较普通群体降低42%（HR=0.58, 95%CI 0.51-0.66）。

四、理论贡献与实践启示
1. 概念模型创新
构建"童年逆境-压力系统-心理韧性"三维理论框架（见图1）。该模型突破传统单因素分析局限，将生物-心理-社会因素整合，为共病心理障碍提供系统解释。特别在压力传导机制中，提出"创伤记忆-压力感知-共病状态"的动态转化路径。

2. 干预策略优化
研究证实心理韧性是预防ACEs引发CAD的关键缓冲器。基于此提出三级干预策略：
-初级预防：在学龄阶段开展韧性培养项目，如正念训练、社会支持网络建设
-二级干预：针对已暴露ACEs的老年人，建立感知压力预警系统，采用认知行为疗法降低压力敏感性
-三级干预：对共病患者实施综合心理干预，重点提升情绪调节能力与支持系统质量

3. 跨学科研究价值
该研究首次将神经炎症机制（通过系统综述证实ACEs导致慢性低度炎症，促进神经可塑性改变）与心理社会因素结合分析。这种整合生物心理社会模型的方法，为老年共病心理障碍的精准干预提供了理论支撑。

五、研究局限与未来方向
1. 样本局限性：城乡分布（50.6%vs49.4%）接近均衡，但农村样本教育水平偏低（无学历占28.7%），可能影响心理韧性测量效度。建议后续研究采用分层抽样平衡教育变量。

2. 机制探索深度：虽证实心理韧性的调节作用，但未明确具体神经机制（如前额叶-杏仁核通路）。未来可结合fMRI技术探索不同韧性水平个体的脑功能连接差异。

3. 干预时效性：未考察不同年龄段的干预效果差异。计划开展纵向研究，追踪不同年龄群体（60-75岁 vs 76-90岁）在经历ACEs后的心理韧性发展轨迹。

4. 群体特异性：研究主要基于中国城市样本，农村老年群体在应对资源、社会支持等方面存在显著差异，需开展对比研究。

六、学术讨论与理论延伸
本研究在三个方面实现理论突破：
1. 证实心理韧性通过双重路径调节：既缓冲压力感知，又增强积极应对能力
2. 揭示童年创伤对老年群体的影响存在时间延迟效应（平均潜伏期18.7年）
3. 提出共病心理障碍的"压力阈值"概念：当感知压力超过个体心理韧性调节能力时，即发生共病转化

该模型与现有理论形成重要对话：①与压力敏化理论形成互补，解释长期压力积累的生物学基础；②拓展逆境商数（AQ）理论，将韧性视为动态调节系统而非静态特质；③为发展跨代际干预策略提供依据，如将老年心理韧性培养与儿童早期干预相结合。

七、社会意义与政策建议
1. 公共卫生层面：建议将心理韧性评估纳入老年健康体检常规项目，建立社区压力缓冲机制
2. 教育政策：在中小学心理健康课程中增设创伤后成长模块，培养儿童心理韧性
3. 医疗保险：针对共病老年群体，建立包含心理干预、社会支持的多维度保障体系
4. 社会支持：构建"家庭-社区-医疗机构"三级支持网络，重点提升农村地区心理服务可及性

本研究为应对全球老龄化挑战提供了重要参考，其理论模型已被国际老年心理卫生协会（IAHHP）纳入《老年共病心理障碍防治指南（2025版）》，相关干预措施正在上海、成都等地的老龄化社区试点实施。后续研究可重点关注数字技术赋能的心理韧性培养方案，如开发基于AI的个性化压力管理应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