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至青春期的轨迹：一项七波次出生队列研究揭示A类人格障碍特质的早期预测因子

《European Child & Adolescent Psychiatry》：Childhood predictors of cluster A personality disorder traits in adolescence: a seven-wave birth cohort study

本研究针对A类人格障碍（包括偏执型、分裂样和分裂型）的童年起源假说，通过一项从4岁至16岁的七波次出生队列研究，系统探讨了儿童内在因素、社会关系与环境因素及共病精神病理症状对青少年期A类人格障碍特质的预测作用。研究发现，怪异行为、神经质升高、责任心低下、自尊下降及情绪行为问题的发展轨迹可显著预测偏执与分裂型特质，而早期不安全依恋仅与偏执特质相关。该研究为A类人格障碍的早期识别与干预提供了关键前瞻性证据。

　　

在精神健康研究领域，A类人格障碍（包括偏执型、分裂样和分裂型人格障碍）常被描述为“古怪”或“ eccentric”，患者多表现出显著的社会回避倾向，并伴随亲密关系缺失、独立生活困难、学业成就低、失业、共病精神障碍及自杀风险增加等一系列不良结局。尽管普遍认为这类障碍起源于童年或青少年期，但多数支持性证据来自横断面研究或成人回顾性报告，缺乏从童年早期开始的前瞻性研究数据。为此，挪威科技大学Lars Wichstrom团队领衔开展了一项覆盖1077名儿童的出生队列研究，通过长达12年的追踪（从4岁至16岁），首次系统揭示了童年因素对青少年期A类人格障碍特质的预测作用，相关成果发表于《European Child & Adolescent Psychiatry》。

为厘清A类人格障碍的发育轨迹，研究团队依托“特隆赫姆早期安全研究”（Trondheim Early Secure Study, TESS），采用分层抽样策略，以“优势与困难问卷”（Strengths and Difficulties Questionnaire, SDQ）得分作为分层依据，确保样本涵盖不同严重程度的行为情绪问题。参与者每两年接受一次评估，最终在16岁时通过“DSM-5人格障碍结构化临床访谈”（Structured Clinical Interview for DSM-5 Personality Disorders, SCID-5-PD）对偏执、分裂样和分裂型特质进行标准化评定。研究重点分析了三类预测因素：儿童内在特质（如执行功能、怪异行为、大五人格、自尊）、社会关系与环境因素（如社交能力、依恋模式、欺凌受害、父母人格特质）以及其他精神病理症状（情绪障碍、行为障碍、自闭谱系症状）。

关键技术方法包括：使用潜基增长模型（latent basis growth models）拟合非线性发育轨迹；通过父母、教师及青少年自报的多源数据采集预测变量；采用全信息最大似然估计（Full Information Maximum Likelihood, FIML）处理缺失数据；并应用错误发现率（False Discovery Rate, FDR）校正多重检验带来的假阳性风险。

主要研究结果

1. A类人格障碍的患病率与特质相关性

16岁时，任一A类人格障碍的患病率为2.41%，其中偏执型（1.36%）和分裂型（1.05%）较为常见，分裂样障碍（0.56%）罕见。偏执与分裂型特质呈中度相关（r=0.43），而二者与分裂样特质关联较弱。

2. 偏执特质的预测因素

儿童期怪异行为水平高且持续上升、神经质水平高且增长、青春期自尊水平低且下降、责任心低下以及执行功能问题均可预测偏执特质。社会关系中，青春期社交能力低、幼儿期安全依恋水平低且进一步下降亦为风险因素。精神病理方面，情绪与行为障碍症状的增多显著预测偏执特质。

3. 分裂样特质的预测因素

童年期怪异行为、执行功能问题及情绪调节困难是分裂样特质的主要预测因子。社会退缩程度高且增加、父母A类与C类人格特质较多亦与之相关。与其他A类障碍不同，分裂样特质未受情绪行为障碍症状或自尊变化的显著影响。

4. 分裂型特质的预测因素

其预测模式与偏执特质高度相似，包括怪异行为与神经质的升高趋势、责任心与自尊的下降、执行功能问题等。独特的是，分裂型特质还受欺凌受害、负性生活事件增多、父母A类特质及童年社交能力下降的显著影响。情绪与行为障碍症状的增长对其预测力最强。

5. 无显著预测力的因素

研究未支持幼儿期幻想伙伴、混乱型依恋、自闭谱系症状及多数负性生活事件对A类特质的预测作用。

结论与意义

本研究首次通过前瞻性设计证实，A类人格障碍特质在青春期的表现可由童年期多个领域的风险因素预测。其中，怪异行为、神经质、低自尊、执行功能缺陷及情绪行为问题的动态发展轨迹是偏执与分裂型特质的核心风险指标；而分裂样特质则更与社会退缩及父母人格病理相关。研究结果挑战了部分传统假设（如幻想伙伴的预测作用），并强调需关注人格成熟过程受阻（如责任心与情绪调节能力发展滞后）对A类障碍的潜在影响。

在实践层面，该研究为早期识别高危儿童提供了具体指标（如持续增长的怪异行为、社交退缩模式），提示干预措施应针对情绪调节训练、社交技能提升及自尊维护展开。此外，欺凌预防与父母精神健康支持可能间接降低A类障碍风险。未来需通过基因-环境交互设计及更早的人格特质评估，进一步揭示这些风险因素的因果机制。